苏轼苏辙皆在奋笔疾书,字迹渐渐落满了卷上。
章越如今也是后来者渐渐居上,有了题眼,整篇文章就其而发挥如此就好写了。
其实写文章就是学习,学习就是写文章。换句话说,输入就是输出,输出就是输入。
对于大宋的顽疾,章越有时候确实没有想得那么深入。但将自己观念写来下,就是学习的一等过程。
就好比苏轼说他读史书,都是抱着一个目的去读,有的是财货,有的是吏治,有的是刑名,如此每读一遍下来就都有不同的收获。
至于写文章也是如此。
当你抱着一个目的去输出时,不知不觉你以往的读过书,曾经一闪而过的观念,最后就自然而然地凝于你的笔下了。
故而回到‘强庄’上,这即是题眼。
章越写至伏惟制策有‘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虽安,兵不得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
臣闻至道年间版籍之数仅有七百七十三万户,至皇佑五年天下户数已一千五十三万户,是以田野虽辟,然户口加增,田地人均犹少,此为一也。
天下之民聚而不均,吴越地少人多,湖广则地广人稀,若使饥寒待罪之民,徒此开辟田亩,可谓去狭就宽,此为二也。
在荆襄地,多土官少流官,可命朝官在此抚治,设军寨,务屯田事,以生民熟民分治。
利入已浚者何也?工尹商阳杀三人而止。
章越文中的意思,即迁徙罪民于荆襄屯垦,同时在地方改土归流,若说‘强庄’是题眼,是章越作题的总纲。章越句句皆不离‘强庄’二字。
田野虽辟至利入已浚一个意思。
可供开垦的田地已尽,利入已浚之意,就是朝廷想方设法都无法刺激经济。
这也是每个王朝的通病。
王朝初期,户口经过乱世降至一个地步,百姓可以用不断屯垦荒地来恢复生产,那时候朝廷只要以宽治天下,将手中筹码不断派发出去,即可天下大治。
但人口饱和后,就无可避免地陷入了内卷。所谓内卷,就是无法用帕累托改进的办法解决社会问题了。
当然宋朝还是可以通过开垦湖广,引入占城稻的办法来作大蛋糕。但大宋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贫富不均严重,也就是分蛋糕的方式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利入已浚’?
工尹商阳上战场时,说我早朝时没有座位,宴席时没有座位,杀三人就够报答君恩,多杀一人也不干。
朝廷之‘利’被层层截留,到不了商阳等士民手里。
内卷严重,最后导致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
同时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顺手割起韭菜简直不要太容易。
章越继续写到‘为国之道,利出一孔者王,二孔者强,三孔者弱,四孔者亡,若不抑兼并,则利出百孔。伏惟制策有‘意在位者不以教化为心,治民者多以文法为拘。禁防繁多,民不知避。叙法宽滥,吏不知惧。’
陛下所忧者,臣亦思量久亦。昔仲尼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今耶政是宽是严?
其病在于上宽下严,君宽臣慢,法滥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