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柱冲上高天,将海上的流云击碎,仿佛把天穹都射穿一个洞窟,透过这青冥的空洞,能看见外面的漆黑大幕,上面点缀着粒粒星光,点点烁烁。
剑光把水柱轻易斩碎,那空洞也就裂开,然后消失。
“漆园小吏。”
并蒂之花的剑光里,终于响起一道声音。
祂的声音,
圣人的声音,
那位剑圣大人,“聂”的声音。
巨鲸背上的人闻声抬头,轻轻地“咦”了一声:“何人,竟识得我,知我曾为漆园傲吏?”
剑圣“聂”道:“我生也长,早于你成道,自然知道。”
“棠棣?”
巨鲸背上的那位圣人,观察着覆压而来的剑光,忽然也认出来,惊奇问道:“居然是你。”
“是我。”
“我闻天下刺客,有五。
更有一人,其剑道还在五大刺客之上,但那人未成圣道,却不想是你……
唔,应当,应当,五大刺客中,的确唯有你,当成圣道。”
“那四人,岂配与我并称?至于盖聂……大家都是聂,他原本剑强于我,但道不如我,故由我执剑之圣道,而不是他。”
鲸背上的圣人道:“然。盖聂之剑强,目视则退荆轲,但其人也傲,傲则易折,又过深干涉人事,所以道不成,跨不过山海。
惜哉!”
剑圣“聂”说道:“你也傲。”
“我傲也,非傲于人、事、物,而傲于世,故知自然之大道法,得大逍遥,继而达道,为大宗师,理所当然。”
鲸背上的圣人语气一派自然,纯真极趣,语意无所恶也无所喜,只是认真问道,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你竟还在,且成圣道,则聂荌安在?”
剑圣“聂”默然,良久说道:“你说得对,我剑名‘棠棣’。”
鲸背上的圣人惋惜道:“任侠者故义气,却牵连其家,再进于家国,则祸天下。何不与我同游,观鱼之乐,而知圣人无名?”
“你非鱼,安知鱼之乐?”
剑圣“聂”漠然问道。
鲸背上的圣人便欢喜起来,近乎手舞足蹈,乐而歌咏,说道:“你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剑圣“聂”说道:“我生也长于你,成道早于你,曾亲闻你与惠氏辩于濠上。我也曾思考,你真得知道鱼之乐吗?我非惠氏,不必骗我。”
“呵呵呵呵……”鲸背上的圣人便发出快乐的笑声,“我安知鱼之乐,不过假鱼之名,自取其乐耳。”
“你果然不知。”
鲸背上的圣人摊手说道:“我非鱼,安知鱼之乐?”
“然。”
“聂政,你非聂荌,故自刺面、挖眼再自戕求死,以为可以不牵连于她,你又怎知聂荌仍将把你认出,自杀于你身侧?
棠棣,棠棣!
你的圣道,不是你一个人的圣道,圣道之路,你取了巧……”
鲸背上的圣人语气更显惋惜。
剑圣“聂”自顾说道:“世间当有权而无贵,贵,则生间隙,必互相杀戮。我本一介庸人,受人之礼遇,便激于义而刺韩,虽死无悔,却于死中悟道。
惜哉!惜哉!
你何不退去,使他得仙药?”
“谁要得仙药?”
“秦始皇帝。”
“哎。”鲸背上的圣人哀叹说道,“你果然是假圣。帝王者,不可成圣,成圣则天厌之,天厌则道法不自然,故他将死矣。”
“我知之。”剑圣“聂”的声音带着忧愁,“只是人总是想逆天试一试。”
“所以你还是人,不够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