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着实好笑。
县尉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看着在自己面前笑得前仰后合的下属,县令恼了,甩甩袖子故作镇静的道,“有这么好笑吗?再笑,就给本官滚出去,等笑够了再进来!”
他抬手指着厅外。
黑沉沉的天色被衙内的灯火通明驱散。
县尉捧着肚子,笑得腮帮子都酸了,才勉力稳下来:“大人,这么多年,下官经手的案子没有上千,也该过百了。可从来没见过哪个谋财害命的,没有细细筹谋,就靠着一时冲动便成功了的?”
县令张张嘴,下意识想用先前那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论调来辩解,却叫县尉抢了先。
“大人先前口口声声说许绌是为了唐家的钱财。是,下官也承认,财帛动人心,这世上多的是为了钱财害命之人。可大人又是否知道,唐家的万贯家财,至今仍旧好好的待在唐家库房,丝毫没被人动过?”
“这——”县令惊讶了,“付怀瑾没同我说过啊。”
县尉眼神闪了闪。
他就知道,敢在上峰面前胡言乱语误导上峰的,除了付怀瑾之外,整个衙门便不会再有别人了。而他做这一切的缘由,不过还是因为年前自家大妹拒了他家三弟求亲的事。
付家三少爷在自家大妹前丢了面子,身为大哥的付怀瑾,自然想要在官场上找补回来。
他能理解付怀瑾的心情。
但为争一口闲气,便故意在大人跟前胡说八道,未免还是太过了些。
县尉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听到下属叹气声的县令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些什么的县令,下意识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厅中,此刻垂眸敛目的下属,然后清清嗓子道:“既然排除了谋财害命,那就再加紧些调查。”
县尉应了声“是”,人却还没走。
他觉得县令等下肯定还有别的话要说。
“时远啊,我也知道你肩上担子重,压力大。”果然,过了一会儿,县令就伸手按在了他的左肩上开始诉苦,“可本官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江城平静了这么多年,眼下忽然冒出这么一桩大案,上头那是无比重视啊。”
“想来你也都看到了,这几日,县衙的门槛都快要被踏平了。一个个的,全是来催着问进展的。”
他收回手按了按额头:“本官也是头痛啊,一天天的,连个整觉都睡不了。一闭上眼睛,不是死者在问本官怎么还没抓到凶手,就是上头在责问……我也没法子啊。”
“你说那个叫许绌的少年不可能杀掉唐家那么多人,可的确有人在那个时候看到他进出唐家大宅了。这事儿说不清啊。”
“我知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有时候,我们办案,不能全用常理来推断。要知道,这大千世界,那是无奇不有。兴许、兴许——”
眼见自家上峰又要把事情往稀奇古怪的方向上扯,穆时远赶紧出声打断:“大人,时候不早了,下官还要去一趟石桥镇,就先告退了。”
他说罢,连反应时间都没给县令,便急急忙忙转身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