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陈琅看着鞠子洲的表情,心头微微自得。
鞠子洲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少,而且传播范围仅限于权贵之中,所以即便是鞠子洲,都不可能想的到,他陈琅是知道鞠子洲的。
这是信息差,对于百家之人而言,一点点的信息差,往往就能够决定人的生死。
“师弟须得知道,秦法严苛,对于商贾,尤其如此!”陈琅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徐进:“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一问这位秦人。”
鞠子洲不紧不慢,将目光挪移过去,看着徐进:“徐兄,秦法对商贾,很严苛么?”
徐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挺严格的。”
鞠子洲回过眼神去看陈琅。
陈琅嘴角噙着微笑:“怎样,师弟,你现在,还觉得在这里做小贩是没问题的吗?”
“现在,你还觉得,这个叫做铜铁炉的工地没有问题吗?”陈琅问道。
鞠子洲点了点头:“师兄说的对,这工地果真是有问题的!”
“不只是有问题,而且问题极大!”陈琅说道:“但是这工地居然没有被秦王取缔掉,而是仍然存在着……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
他故意这么说着,是想要让鞠子洲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但鞠子洲点了点头:“是啊,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否则的话,这种与秦国施政中心要旨相冲突的东西早该被关停了!”
陈琅挑眉。
居然不加以辩解?
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手段比较隐秘,不能与外人说道?
陈琅不觉得鞠子洲会没有与之对应的手段。
目前秦国国内的情况比较特殊,鞠子洲看重的那位太子势力单薄,与楚系力量相勾连,讨秦王不喜,如果鞠子洲没有一点手段应对这种与秦国基本国策相悖的事情的话,那他的这个“铜铁炉”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可能开的下去。
而现在,铜铁炉甚至扩招了一次!
这起码就说明了,鞠子洲有办法缓解铜铁炉的存在本身与秦国基本国策的冲突。
那么……这办法到底是什么?
鞠子洲风轻云淡,不以为意的样子,勾的陈琅心里痒痒的。
“师弟。”陈琅想了想,说道:“你宗黄老,为何在以黄老之道为施政之本的秦国不受贵人看重呢?”
鞠子洲想了想,说道:“劳师兄惦记了,我不受贵人看重,我觉得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我自己身上!”
“哦?愿闻其详!”陈琅说道。
“师兄知道,我道家学问,以对于事物运循之根本至理的探寻为核心,以对于人心的把握,国家的治理为枝节,辅以行事方法、德育、教训等类,于百家之众,独成一家。”鞠子洲脸上显出纠结神色:“我也是如此学习的,但是无论我如何思考,我都觉得,秦国的施政很有问题!”
陈琅心中一惊。
他连忙问道:“师弟觉得有什么问题?”
“世间万物总是向前发展,而并不停滞回返;人总是从年幼,走向年老死亡而并无任何的停留回返,一国之政如一人,应有生、起、落、灭的发展,但是秦国,是强行将政法限定在一个范围之内,抑制其发展,圈定其运行规则。”
“师兄不觉得有问题吗?”鞠子洲问道。
陈琅张了张嘴,心头野火燎原,根本无法将心念收束。
他知道,这是鞠子洲在以话术撩拨自己的思绪,但这样的话题,这样的说法,这样的比喻……
他心中不由自主朝着鞠子洲所说的那种观念之中代入。
商、周之国,宋、晋之行;郑、卫之变……
一切的国家都有一个政法适时而变的过程。
唯独……唯独秦国,自从百五十年前,商君变法之后,就一直在一个圈子里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