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戏班主不约而同相视,又飞快移开视线。再看殿内的八角亭角,有一剪影宫灯不知何时挂了上去,盈盈光华流转,连带着大堂也明亮起来。虽不似刚刚灯火辉煌,但也别有意境。
而亭内貌若空无,然灯火光色晕染,从外透过白纱看去,雾色蒙蒙,疑瑶池仙居。众人惊鄂说不出话,县老爷一时间竟也晃了眼。
而那男子连长凳瑶琴皆在亭后,与众人明明有生绢相隔,却瞧的分外清晰。只见他身旁又多出一副笔墨纸砚合着一盏朱砂鲜红欲滴,一卷画轴不知内容为何。而长袍男子垂头静坐,似是思虑下一步作何戏法。
得了这个空档,县老爷率先击了掌,底下人云里雾里,却是不约而同跟着拍了起来。
屋内击掌之声未停,却见男子手指飞快的绕了一根弦,转而挑起。也不知这琴弦为何物,竟伸缩自如,跟随手指直绕到一旁砚台,转而便绕了砚台一圈。
有离的近些的,赫然看见男子手指微动,砚台受力不均,一砚浓墨泼洒过半,直染白绢,不由的惊呼出声。
却见浓墨径直穿透白纱。跌入亭内,氤氲而上,化成一汪清水。唯亭底一片墨色,转眼之间,亭台竟成幽池,明明是轻薄披帛白幔,却奇异的滴水不漏,绢内波光盈盈,连带着垂下绢幔都微微起浪。
众人傻眼,转而大声叫好。唯城主县老爷反比刚才沉稳,端茶啜饮自得不置可否。转而又见男子飞快的伸出三指于朱砂盏中轻点,于琴弦小搓,零零碎碎的朱砂点转眼沾上白幔。
不似浓墨的眨眼即入,大小不一的朱砂点,似乎是强行渗进白绢里,转而落入水中,竟能听到清脆的溅水声。
而此时白绢愈加的轻透,绢清水朱砂清晰可见。四座一片死寂,呼吸可闻。朱砂快速褪色,最后沉至底部墨色处再不可见,转而却是绿色嫩芽蜿蜒而上。
尚不及惊呼,一池清荷已经开遍。明明堂内无风,纱内却莲颤荷翻。显然是朱砂沉底竟作莲子发芽,转眼生成这一汪荷塘来。亭角上的宫灯恰时停驻,齐齐留在一轮明月的画面,殿内赫然一副月下荷色图。
一时之间,屋里清香四溢。分明是三月春色,竟若盛夏光景,开出一池子藕花来,不得不叫人连声称奇。
男子头也不抬,左手按弦,右手却快速抬起画轴一抖,画轴瞬时舒卷看来,远看着是一副美人肖像。眉目看不清楚,身姿却是缥缈之极。
但见他手势微顿,忽然整只手贴上卷轴,缓缓抬起。整副肖像竟脱离卷轴随男子手飘至空中。还来不及看清动作,肖像赫然离开卷轴,飘至白幔,转眼穿透而过,不知所踪。
男子又飞快的弹了几个音符,渺渺之音众人注意力尽数拉到琴上。待音绝琴停,众人回神时,再看白纱内,一清荷上赫然已经站着刚才的画中女子。一手在耳旁,另一手横至腰,广袖飘玦,作起舞状。
那模样,是个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