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
“这件事,对方明显蓄谋已久,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回天乏力了。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止损,如何收场——”
王俨闻言,不由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王珪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子,本想再斥责几句,但是看到他这一副虚弱的样子,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我们王家虽然损失惨重,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王俨闻言,不由一怔。
家底都让人坑了个干干净净,你管这叫好事?
如果不是知道,自家这位小叔是个性情沉稳,有大智慧的智者,他都得以为这货是得了失心疯。
他强忍着心中的烦闷,挣扎着,在床榻上坐起身来。
“二叔,何出此言——”
王珪叹了一口气,起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天空,有些感慨地道。
“你可还记得我们王家的祖训和立家的根本?”
王俨闻言,沉默了一会。
“诗书传家,耕读立世。”
王珪微微点了点头,回过身来,看着神情有些黯淡的王俨。
“你确实是一个操持家业的好手,最近这些年,在你的操持之下,我们王家的产业,飞速发展,比之当初,膨胀了不止一倍。”
说道这里,王珪语气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
“我们王家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似繁华,确实已经埋下祸根。许多子嗣后辈,只知最新家业,而忘记了祖宗的教诲。如今族人虽多,用心读书的后辈又有几人?肯躬耕田畴,学有所成的子孙又有几个?不少人醉生梦死,早已经忘了祖宗的教诲,所以,才会出了像王通王元这种有才无德的家族败类,若是长此以往,我们王家离着破灭不远了——”
王俨闻言,不由面色变幻,嘴唇动了几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如今他被人算计,导致家族产业遭受重创,数百年积蓄的家底,继续被人一扫而空。
即便是家族中还没有人说,但他也知道,距离自己让出家主的位置不远了。
而纵观王家现在,能撑起这个家的,也就现在这位平时不太过问家族事务的小叔了。
“而如今,我们王家浮财进去,但也能趁机洗尽铅华,重申祖训。只要我们家族传承不断,人脉还在,些许浮财,何须纠结?哪怕一朝散尽,终有再次聚拢之时。”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蹙,扫了一眼病恹恹的王俨,微微摇头。
“你虽然打小精明,但不肯用心读书,空有小聪明,难有大智慧,眼界到底是低了。区区一点波折,就让你心神不稳,甚至昏厥吐血——何至于此……”
王俨闻言默然,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心意难平。
“二叔,话虽如此,但我们王家到底是百年世家,天下望族,岂能如此被人算计欺辱?传扬出去,我们王家的颜面何在?天下之人,谁还会再敬畏我们王家?所以,即便是我们不在乎那些产业,也必须让那躲在背后算计我们的宵小付出血的代价,要让天下人,知道我们王家不可欺,不可辱,不可骗……”
王珪闻言默然。
他也知道,王俨说得没错。
如果王家就吃默不作声的认栽,不要说别人的看法,恐怕自己这个家族内部,都会因此产生裂痕,甚至分崩离析。
当一个家族,不能维持这个家族的利益和尊严的时候,谁还会愿意团结在这个家族的旗帜之下,并以此为荣?
他沉默良久,转过身来,眼神犀利地盯着王俨,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