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李予初每每闯了祸回来,险些被人找上门来时才觉得不好,自觉丢人不见人,还不能问,问了就急,再问就哭给你看,这时候,木先生就会一边讲道理一边让她哭等她哭完了,道理还要再讲一遍,完了才会哄一哄,而递帕子往往就是这事儿翻篇了的意思,那意味着不会罚了也不会再提了。
现在再看这帕子,李予初只觉更丢脸了,好像她又去惹事情了,可看着上面跟小时候那些帕子一模一样的花纹时,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揉了揉鼻子,不再吭声。
“安安,你也去歇会儿罢,这一路上都没有歇息吧?快去。”
“我——”
“待会儿一起吃晚饭,我也乏了,快去。”木先生摆了摆手,不容李予初拒绝,她这才慢慢退出去。
房里,李秋在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眼看那边姑娘出去了这边先生就咳了起来,连忙去拿水拿痰盂,面上是止不住的忧心。
咳了一阵儿,脖子都红了,隐隐还能看见血丝,李秋拿着帕子给先生擦脸,渐渐红了眼眶。
“你看见他们进门的样子了吧?襄王待她如何?”
“极好。”
“极好?”
“……是不错。”李秋憋红了脸,终于吐出来了一句比较让人称心如意的话,“较之与薛公子,相差无几。”
木先生这回没说话了,静静阖着眼,半晌,面上的异常血色褪去,这才说:“你觉得,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么?”
“阿秋不知。”李秋据实说,他的确不知道,反正看起来是,可这么明显的事情先生怎么会问呢?先生这么问,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既然如此,也不算太糟……”木先生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却是满目凄凉,说不清是为谁凄凉,手里磨蹭着那方帕子,留在上面的水渍凉得人心惊。
李秋站在一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先生说:“再算一卦罢,你去拿东西来……”
先生已经好久不算卦了,上上一次卜卦是六年前姑娘走后给姑娘算的,上一次是十天前给自己算的,李秋微微一凝,却也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李秋就扶着先生坐在案前了,一切都是他熟悉的,连被卜卦的生辰八字都是他熟悉的,可李秋却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卦,算三回三回都不一样……
而这个卦象的主人,是姑娘。
其实李秋没学过这个,连最基本的解卦先生都不许他学,故而,他什么也看不懂,却也不难从先生的脸上发现他心情不太好,而这个不太好,李秋只觉多半跟这个卦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