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琉璃河畔,阳光明媚,微风吹拂,空气中虽然还有很浓郁的血腥味,但明显比昨天淡的多。
远处的荒野中,成群的汉人民夫(原阿哈)正在辛勤的忙碌着。
挖地,抬尸,埋土...
一切,有条不紊。
大量泥土被从地下挖出来后,吸引了无数以蚯蚓、蚂蚱为食的飞鸟聚集于河畔上空。
胆大的白鹭甚至直接飞落地面,在人群中信步叼食着。
官道上,各式旗帜从南到北,一眼望不到头。
卯时便开始收拾装备准备拔营前往北京的大顺军各部,在官道上排成了长长的队伍,南北绵延数十里地,仅用于拉运辎重粮食的大车就多达千余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从内心深处迸发的喜悦之情——他们要进京了,大顺要第二次进京了!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被赶出来,因为他们打败了满洲人!
忙碌喜悦声中,陆四从帐篷中走出,他昨天夜里就睡在多尔衮生前所在的这座大帐。
在翻看了一些多尔衮生前物品后,陆四脱掉鞋子和衣睡了下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也睡得很美。
睡得从未有过的踏实。
“四爷爷,该吃早饭了。”
侄孙陆义良的声音将睡梦中的陆四从春梦中带回。闯王的早饭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碗稀粥,一碟咸菜,两颗高邮咸鸭蛋。有的时候还会有两根油条,那是淮扬人喜欢的早点。
在给四爷爷盛好粥后,陆义良也坐了下来,打跟着四爷爷那天起,不管是早饭还是晚饭,他四爷爷都是叫他一起的。
“咕噜”几口喝了大半碗粥后,陆四对侄孙道:“等进了京,给你找个师傅学几个月字,然后出去做事,总不能老跟着我。”
“孙儿犯了什么错么,四爷爷要赶我走?”
陆义良被吓到了。
陆四笑了起来,告诉这个堂叔伯侄孙他并没有犯错,而是他这个当四爷爷的要跟侄孙一个前程。
“将来到了地方后,不要对人说你是我的侄孙,就好好做事,不要对上官无礼,更不要对下面的人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记住,你姓陆,我这个四爷爷才给你前程,但也因为你姓陆,你要做错了事,别人做牢你就要杀头,明白吗?”
陆四语重心长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的侄孙,他这人重亲情,重乡情,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但他也不是没有原则性的照顾宗族,照顾家乡人,机会可以比别人多一点,但承担的责任也要比别人多一点。
这叫公平,也叫不公平。
但这世上,又哪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他陆四只能从中寻找一个平衡点。
陆义良点了点头,跟着四爷爷这么久了,哪怕他不识字,但好多道理他都懂。
但他其实想跟四爷爷说他不想去当官,如果四爷爷真要撵他走,他还是想回去种地。
因为,那样就不用怕将来哪天办错了事,犯了糊涂被四爷爷骂。
而且,种地不用担这心,担那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