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边上,春意正好,四下野地杂草疯长,两岸草木林地茂密,泥土多水滋润,史从云晦气的扯一把路边野草,擦干净靴子上的泥。
官家的大帐篷十几步外是密密麻麻的身着黑色扎甲,披着暗红色防风沙罩袍官家禁卫亲兵,这些士兵多是东西班禁军高手。
这种罩袍也不是后世明清那种长罩袍,只遮住肩膀和身体上的铠甲,扎在腰上,防止盔甲缝隙进沙尘,以及金属铠甲长期被太阳照射之后发热。
到了明朝,火器开始兴起,厚重的铁甲越来越不适应战场,于是防御力下降,但轻便数倍,适应火器作战的的棉甲逐渐成为主流。罩袍、披风之类的东西才逐渐变长,变成装饰性的物品。
看着这么多森严禁卫,史从云突然有点心虚。
走到大帐外,东西班都指挥使等在外面向史从云拱手,两人是认识的,所以没怎么盘问,直接就让他进去了。
外面还是艳阳天,一步跨入皇帝大帐,周围光线顿时黯淡下来,一股清爽气让他舒爽。
大帐里桌椅等家私拜访齐全,正中长桌上还放着一副地图,并没有那么奢侈。
史从云发现李谷、王溥都在帐篷里。
许久不见王溥精神有些不振,眼窝深陷,见他勉强一笑拱拱手。
史从云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应,又给官家行礼,官家点头,让他起身。
他其实听到不少消息,明白王溥为什么有些萎靡不振,去年冬天王溥父亲去世,他是个孝子,就申请回家为父亲守孝。
今年年初,官家因为淮南战事恶化,强行下诏让王溥结束守孝回来。
王溥也不知道是真孝顺,还是害怕在官家身边做事,居然接连四次上书说要为父亲守孝三年!请求官家放他回去接着守孝。
郭荣大怒,差点要拿王溥治罪,好在范质等人为他求情才没事,不过把王溥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守孝了,火速就来上任。
史从云也不明白一向睿智的王溥怎么会干出这么一波操作来,或许他自有理由吧,人这种动物,谁说得准呢。
别看王溥是宰相,年纪不过三十多,反倒是五十多岁的李谷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史从云隐约记得历史上李谷好像因为郭荣怪罪他在正阳之战中撤退而被贬,之后调回京路上染上麻痹症。
不过如今因为他和史彦超、李重进及时驰援正阳,还在李谷的调度下,于正阳南面大败南唐军,斩首南唐大将刘彦贞。
官家非但没有罚李谷,照样让他总理淮南的后勤补给事务,还嘉奖了他,历史似乎又有了些改变。
李谷正和官家说话,所以暂时没理会他,“昭义军那边今年的税贡又少一半左右........”
史从云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在一边,官家和李谷说的话他插不上嘴。
王溥在旁边小声为他解释:“官家原本把这两年把昭义镇那边的税贡走河阳,直接由颍水远到前线来供养大军,不过李筠那边一年比一年给得少,还编造各种理由。”
史从云点头回应。
心里诧异王溥为什么对他这么友善亲近,很快反应过来,是了,他如今也是殿前司四把手,名副其实的位高权重。
以前王溥虽说过欣赏他文采的话,不过从来不主动和他搭话,态度很清高,如今也开始放下架子主动和他说话搭话。
原是身份上的变化。
如今的节度使制度,外镇节度使能自己收取所治州县赋税,然后除去用度再上交国库,这也是唐末留下的弊病。
对于那些靠近京城的各镇还好,皇帝派出去的监军自会监督,如河中府监军曹彬就是主要监督河中节镇的赋税上贡这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