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虫顿了一会儿道:“我们一起上山采药,他被毒蛇咬了,虽然我即刻给他吸了伤口,可是,那是暗毒蛇,毒素进入人体的一秒钟便可以遍布全身,任何药物和措施都挽救不了。而且——”
“而且?”
“而且,它会让人全身抽痛不止,折磨人二十分钟左右才会让人死去。”
“你——”
“我见他表情痛苦的狰狞,声音惨烈,全身乌黑,便,便用镰刀了结了他。”
“那——”
“我原本不觉得我做的错,反而觉得自己帮助了他解脱,我对生死看的向来很开。可是……
”可是?”毛毛雨低眸呢喃,因着老师的教导,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哥哥的纠结与遗憾,以及自责。
毛毛虫似是陷入了回忆,回忆起当时他的不以为然,回忆起当时那个男人的痛苦,回忆起,他的家人的无声指责,以及,村长的语重心长。
他又一次皱起了川字眉,却还是坐的笔直。
“后来,他的家人没跟我说过一句话,等了好久,村长找我谈了些话。”
“他说……”毛毛雨平静的看着他。
毛毛虫笑了一下道:“他说,没有人可以决定另一个人的死亡,那个人生前修行无数,却不想遭遇意外,可即便死亡,对修行人来说也是一种机会,我却生生的扼杀了这个机会,这个虽不是他心所愿却代价惨重的机会。”
其他的话语不必再过多说明,毛毛虫已经知道其中轻重,他是第一次懂得死亡的奇妙,第一次懂得修行的……起承、转合。
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厌弃的心理。
之后,他就告别了连森乡,连夜赶了回来。
毛毛雨沉默,爸妈还是安静的喝着茶。
毛毛虫已经闭上了双眼,嘴角没有上扬的趋势。
毛毛雨突然开口道:“哥,你可以为自己的想法而难过,不必推卸责任,但也要记得,客观的看待修行。修行可是天意,可是人为,他既然已在生前修行,就像我老师说的那样,无关乎死的过程长短,只在乎证悟的准备。有时,一刻也可永恒。”
毛毛虫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开口说话。
爸妈放下手中的杯子,相视一笑,回到卧室睡觉。
毛毛雨走到厨房端出热在锅里的饭菜,留了一半在锅里,虽然哥哥很可能不吃,她还是留了。
吃过晚饭,收拾完东西,洗了个澡,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走前把客厅的灯给关了,然后打开了投影灯,照的整个客厅都是宇宙的投影,清晰、悠远、神秘、浩淼。就让哥哥……在整个宇宙的陪伴下,安然度过这一夜,明天又是那个他最舒服的自己。
毛毛雨又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自己正在死亡,但是她一直笑着,即便呻吟着,痛苦的呻吟着。
谁也不知道,她小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变态杀人狂,在一个荒废的建筑里,一个全身黑色的高大男人,举着一把刀,面容平静的将一个女人剁的粉碎。
她那时十岁,躲在椅子背后,全身抽搐,汗如雨下,却丝毫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