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警务车鸦雀无声,只听步重华一字一顿地直盯着少年的瞳孔“我知道你很害怕,一闭眼就开始做噩梦,控制不住自己回想那个最恐怖的画面。我知道你恨自己无能救不了她,也恨当时无人可以求助,年小萍的鬼魂随时要来把你逼成疯子。”
“但我也知道你喜欢她,不可能是凶手。”
步重华在何星星赤红的瞪视中将纸板一寸寸推到他面前,说“我相信你。只有把鬼画出来,你才能救年小萍,也能救你自己。”
眼泪从何星星眼角大颗大颗地往下滚,但他哭不出声,本来就没多少肉的身体上每一根骨头都似乎在抖。警务车内外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所有人都闭住了呼吸,步重华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慢慢放开手退后半步。
“它它的头”终于何星星变调的哭音慢慢渗透出来“它的头特别大”
步重华一使眼神,蔡麟眼明手快捡起笔递上去。
“它的眼是两个窟窿,鼻子是个洞,牙齿牙齿是黑的”
众目睽睽之下,何星星终于在纸上画出了几笔拙劣的线条,夸张变形的人头骨渐渐出现在白纸上。
“头顶鼓出来,很鼓,很鼓”
“是头发么”步重华声线稳定得可怕,问“头顶鼓出来,是头发还是其他东西”
“头顶头顶”何星星恍惚念叨。
他的视线穿过空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雨夜。千万道雨线贯穿天地,全世界都是震耳欲聋的轰响;他倒在泥水里,发疯似的手脚并用往后腿,一声声浑不似人的惨叫被淹没在暴雨中,只见骷髅高高举起利刃
放过我我不想看不想看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哀求。
但紧接着一道更强硬有力、更震人发聩的声音响彻在耳际“她死在荒野上,而你不敢报案,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不想救她吗”
“你不想救她吗你不想救你自己吗”
何星星瞳孔针扎般紧缩他看见远处雨幕中火车驶过铁轨,明黄灯光一闪,仿佛相机快门将那一刻深深定格。
“不是不是头发,”何星星嘶哑道“是帽子是”
仿佛突然从虚空捕捉到一线蛛丝,何星星颤抖着一把抓住纸,刷刷画出几笔“是圆帽子是骨头做的两顶帽子”
嘭
车门大开,步重华快步而出,劈手把肖像画塞给了最先迎上前的廖刚“把何星星带回南城分局,请刑侦局犯罪研究室的素描专家过来审问,对这张草图进行细化。”
“是”
步重华步伐不停,大步走向远处现场。空地上所有人都在来回忙碌取证,只见他用力拍了两下掌,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肃然起身望向他。
“通知打捞队对四里河两岸及下游流域进行筛查,看看重点区域内的血清氯渗透检验还能不能做,尽可能找到疑似凶手及凶器的线索。同时请求水文局予以协助,调取案发当天的区域降水统计和河道水情报告,如果有可能的话,争取拿出全市水网分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