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发怒,杜如晦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摇了两下头。
吹干笔墨,没好气的递给杜如晦:“老杜,我也不是故意跟你发火,生命是值得敬畏的,永远不要把命不当一回事,你不把它当一回事,它便不会把你当回事。你我相交不长,但感情甚笃,我不希望几年之后便去你家替你送行,给嫂子和侄儿道一声节哀顺变。”
一生经历无数大风大浪,杜如晦依旧被独孤武情真意切的话语感动了,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将宣纸收了起来。
屋外的天空阴沉了下来,天边积云的地方已然响起了雷声,闪电犹如一道银蛇在空中乱舞,顷刻又消失在了不知何处的地方。
“又要下雨了。”
杜如晦叹了口气,“山东旱灾有好办法,眼下京兆之地却极会出现水灾啊?”
独孤武不答话。
“二郎可有妥善处理水灾之法?”杜如晦不委婉了。
“没有。”独孤武斩钉截铁。
“不对吧,我可听进达与义贞言道,你曾指点牛家小子如何防治水灾。”
独孤武叹了口气:“我说老杜能不能别打扰我看闪电听雷声,你既知晓我指点过牛子言,你去问他便是,我都与他说过。”
转头看着杜如晦,独孤武没好气道:“再说了,你一个兵部尚书询问治理灾害作甚?今天那位李郎君又不会因为你提出治理水灾的法子就给你升官。”
“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
独孤武解释道:“陇西李氏的嫡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泾阳县,而且好巧不巧,他进门没多久,你和户部尚书就来了,尤其还叫户部尚书同桌而食。
当时,我还觉得是因为陇西李氏势力大,细想一下,便觉得不对。
好歹也是户部尚书,陇西李氏就是势力再大,也不至于狂妄到在京兆之地如此肆无忌惮,更不可能令韩尚书如此恭谦。
不可否认,世家门阀是厉害,世家家主或许能让韩尚书恭谦,但仅仅世家嫡系子弟,韩尚书定然不会给面子,毕竟那人当时到底语气其实很欠揍。”
“既然早已知晓,面对当今陛下,你·····”下面的话杜如晦没好意思说,你一个乡野少年为何面对当今陛下不见畏惧之色,甚至敢出言不逊。
独孤武平静道:“我怎么了,我当时不也陪着他演戏了么。”
“佩服。”杜如晦竖起了大拇指。
“真心话?”
“真心话。”
杜如晦说得异常坚定,他的确打心眼里佩服独孤武。
作为乡野少年,明知李世民身份,与帝王奏对进言,不卑不亢。
作为读书之人,熟知地位之别,与市井商贩谈笑风生,放得下身段。
放在他身上,他自认在独孤武这个年纪,自己做不到。
“能让你杜如晦真心佩服,我之荣幸啊。”
“真心话?”杜如晦打趣道。
“当然······假的。”
独孤武望着杜如晦,两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