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两……”杨嗣昌心中暗惊。
三千两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几乎算是天文数字,大明不少县一年的税收都没有这么多,虽然杨嗣昌没有问,郑芝龙也没有明说,但杨嗣昌知道,这郑芝龙说的只是香料的收入。
海船去南洋可不是空着去的,大明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不论到了哪儿都是畅销品,虽然杨嗣昌不知道这些东西到了那边的利润几何,但至少也应该跟香料差不都,也就是一个来回五六千两的利润……
看来陛下所言非虚,当时崇祯皇帝说郑家年入不下千万时,大多数朝臣都是不相信的,包括杨嗣昌。
但如今看来,陛下并非信口开河,这海贸果然蕴含着绝大的利润,倘若朝廷日后能有一支庞大的船队做海贸,定能多上许多的岁入。
其实历代先帝并非没有人知道海贸蕴含的利润,这些账还要算在当年那些旧臣头上,他们扩大了海盗、倭寇对大明的影响,极力反对开海通商,其实还不是为了充盈他们自己的腰包。
杨嗣昌站在港口上沉吟良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好像什么都知道。
郑芝龙见杨嗣昌沉默不语,还倒是杨嗣昌不相信他说的话,其实郑芝龙确实没讲实话,生丝、瓷器虽然在外头是硬通货,但香料同样是硬通货,只香料一项,倘若选取产量低些的,一船倒腾过来转手就能赚四千两以上,还是单程的。
且郑家不仅靠运货挣钱,倘若在海道上见到没挂郑家旗子的商船,自然也不会客气,月黑风高杀人夜,但在大海上,大白天也能杀人越货,只要手脚够干净,谁也不知道这艘船究竟是遭遇了风暴,还是没找到航道。
这其中的利润可就不止几千两了,当然,这些事儿郑芝龙绝对不会告诉杨嗣昌。
但有一点郑芝龙倒是没瞎说,那便是海上的风暴,此时没有天气预报,海船也没有那么多先进设备,一旦遇到大的风浪,几乎是要老命的事儿。
除了风浪外,海图也很重要,倘若对各海道不熟络,路上不仅更容易遇到海盗,还可能偏航失去方向,只有最有经验的船长才能干海商,没经验的人基本都去见了上帝。
郑芝龙是信天主教的,即便是他,每次郑家商船出海时,仍旧会祷告一番。
“大人,海港风大莫染了风寒,咱们还是回去吧。”郑芝龙劝道。
他是真担心海里的生意被朝廷惦记,以前其实还没感觉,尤其是近来当今陛下的种种手段,总让郑芝龙觉得当今陛下不简单。
他虽然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但朝廷前几年那衰败样子,郑芝龙看着都寒酸,可从去年开始,当今陛下好像开了挂一样,先是整出个钱士升案,后又大肆株连江南官员,这些官员家产有多少,郑芝龙心里门儿清。
那些年朝廷缺银子,这事儿皇帝知道,大臣也知道,甚至连他郑芝龙都知道,但历代皇帝从没敢这么做,当今陛下做了,还做的很彻底,搞得郑芝龙几次派人去京城行贿都没人敢接。
本以为朝廷有了银子该消停消停,可这才过去没多久,先是商税、后是清田,郑芝龙就更吃惊了,这动的可是整个士绅、宗室,不仅需要魄力,更需要能力。
郑芝龙并不认为当今那个年轻的皇帝能同时搞定士绅和宗室,他也不理解崇祯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干,明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很可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但不论怎么说,从最近两年的消息来看,当今的陛下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主儿,所以他就更担心自己的生意被朝廷给看上了,那样郑家就会很被动,毕竟郑家再强,也不可能与朝廷硬碰硬。
杨嗣昌离开西港后,就直接带着随从回了泉州的巡抚衙门,他打算立刻回去写封奏疏,将郑家答应为朝廷运粮的好事尽快报于崇祯皇帝。
杨嗣昌认为,郑家给的粮食价格定然会让崇祯皇帝高兴,除此之外,还有郑家的基本情况,尤其是他在西港的所见所闻,他觉得朝廷必须把海贸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