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吐出一口气,看起来父亲的心态还不错。
“你刚刚应对的不错。这一趟出来,你倒是历练出来了。”崔昂笑着道:“现在我们落难,别看门口那几个小兵,想要为难我们,也多得是法子呢!”
“是!”
“回头你多拿些银钱,重重地赏赐这些人,我们在这里,还要住很长时间呢!”崔昂道:“笼络好他们,只有好处。”
“回头我就让人去办!”
“你自己亲自去!”崔昂道。
“是,儿子亲自去。”
崔昂点点头,踱了回去,坐在桌边,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道:“张超到了大名府,也去见了夏诫了,你打听到了什么?”
“听说夏诫将军事指挥权完全交给了张超,他自己承诺为张超做好后勤工作!”崔瑾道:“看起来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了。”
“关于信安军秦宽等人,张超有什么说法?”
“儿子仔细打听了。”崔瑾道:“张超要求把秦宽等人的首级取下来归还给秦氏家人,别的事情,都没有说!”
“张超和夏诫都是聪明人。”崔昂有些失望,“没有沾这趟浑水,要是他们也踩进去了,那就更好了。”
崔瑾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地道:“大人,那一位毕竟是亲王,我们这一次这么做,可就完全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一旦失败,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崔昂看了次子一眼,冷笑道:“你以为,现在我们的境遇,离死无葬身之地还远吗?说起来,我现在还真有些后悔,没有听秦宽的话,要是按他的那一套来,或许事情还真不一样。可既然没有按他的那一套做,而且我又失败了,那秦宽他们,就只有死。”
崔瑾默然点头。
“而且光是死,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朝中不是没有熟知兵事之人,像荆王,张超这些人,只要一看军报,一看那些来往的公文,立时就能判断出事情的大概出来,所以到最后,罪责还是要落到为父头上,甚至还要加上一个妄杀忠良的罪名来。”崔昂冷笑道:“所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这潭水彻底搅浑,将事情往大里做,大到一定程度,这一次我在军事之上的失败,反而就是小事了。”
“所以必须要说荆王勾结边军,图谋不轨?”崔瑾低声道。
“他勾结边军不需要我陷害,那些他与边军将领的来往信件可是实实在在,不是我瞎编的,我只不过往里多加了几封而已。”崔昂狞笑起来。他加进去的那几封,才是真正要命的,虽然用词隐讳,但只要读了那些信的人,毫无疑问都会认为荆王的确想做点什么。
“这一次,是跟荆王结下死仇了!”崔瑾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崔昂道:“大人,就算是如此,官家也不会杀了荆王的。”
“那又怎么样呢?一个背上了谋逆罪名的亲王,对我还有什么威胁呢?”崔昂道。“你是不是心中不以为然,觉得为父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崔瑾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崔昂冷哼了一声:“要是你和你哥哥,但凡有那么一个争气一些,能够考上进士,有一个正经的出身,我又何必如此做?这一次找失败了,了不起便是辞官回家,国朝前前后后与辽人作战,打了败仗的人还少了?可是你们兄弟俩不争气啊!我这要是一倒,只怕立刻就会有人落井下石,把你们兄弟两人也打落尘埃,没有了我,你们又没有一个正经的出身,以后崔家怎么办?我告诉你,没有了权势的支撑,我们崔家倒下,或者就只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短。更何况,现在还有人把与辽人谈判这个恶心的差使塞到了我手里。”
“如果能与辽人谈好了,未尝不是一件功劳。”崔瑾道。
崔昂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天真啊!夏诫的打算,现在你还没有看清楚吗?集结所有兵力到大名府周边,与耶律俊打上一场,只要能够守住大名府,肯定就会谈判,但这一次的谈判,必然会是一场城下之盟,谁去谈判,谁在会盟书上签字,谁就必然在背上这个骂名为世人所唾骂!”
崔瑾大惊:“大人,现在我们还可以辞职归乡,不当这个谈判特使。”
崔昂苦笑:“现在你父亲是待罪之声,要将功赎罪,怎么能够辞职?此时辞职,只会更让官家厌恶,连一个勇于任事的评价都讨不到了,所以即便如此,我也要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