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爷只一脸慈爱,看着秦念西难得一见的撅着嘴撒娇,笑得无比开心:“你一个小丫头,写不完就慢慢写,有难处就去找真人讨教,急什么”
秦念西又跺了跺脚,摇着张老太爷的胳膊道:“外翁,关键是,这棋,我实在是……”
张老太爷被秦念西摇得直晃得眼晕,笑着安抚道:“好好好,明日你去扎针时,外翁陪着你去,外翁和那康家老儿下棋去。”
秦念西那撅着的嘴就没松开,小女儿撒娇的声音软软糯糯,极是好听:“外翁,人家说了,您老人家和他下棋,输赢都是三个子,跟逗孩子玩一样的,没意思。还说真人和他下棋一个路数,四平八稳的,也没意思。”
张老太爷听得这话,直笑得前仰后合……
六皇子站在院门处,听着这祖孙两人对话,那撒着娇的小女儿家,一句一句,句句入心,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却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好,只继续站在原地,也不让守门的小厮去通禀。
六皇子本是一脑门子官司,听说康老先生跟着张老太爷上了山,他想请那康老先生指点学问,却不得入门,让姚大人派人下山打听了一通,只说这康老先生平生没啥嗜好,就是喜欢点儿不大一样的美食,可这究竟怎么个不大一样,也没打听清楚。
六皇子左思右想,才下了决心,想到张老太爷这处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入手。先前六皇子住在这清风院的时候,素来都是逛惯了的,又极有分寸,下人得了吩咐,见了他,也只屈膝行礼,随他自在。
六皇子问清楚了,张老太爷正在松竹斋,哪知自家人还没进院子,这入手也找着了,人家康老先生不是不爱棋,而是这爱棋爱得有些剑走偏锋。
就是自家这棋艺,虽也不差,但再想想当初在京城万寿观,王三和峥哥儿下的那两局棋,自家这棋艺,只怕在那康老先生眼里,也是个四平八稳,无趣得很。
六皇子正心中忖度,却又听到秦念西仿佛有些恼了:“外翁,您还笑,您快帮着想个法子呀。”
六皇子嘴角泛着弧度,心中却极想看看,那小丫头跺脚撒娇的场面,于是也不惊动,只轻手轻脚慢悠悠往里进了去。
张老太爷好不容易止住笑:“好好好,外翁不笑了,你说你,这么不喜欢下棋,怎的就自己坐到那康家老儿对面了呢?”
秦念西跺了跺脚叹着气:“阿念哪知康老先生是这么个棋痴啊,我就看了一眼,他打的那残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那头都勾酸了,自家都要跟自家认输了,我实在没忍住,就随手下了一颗子……”
那懊悔不已,仿佛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打手的模样儿,惹得张老太爷再次大笑起来,六皇子面上的笑容,已经有些藏不住了。
张老太爷见得秦念西又要着恼,便强忍住笑道:“那你要寻些棋谱作甚?送给那康家老儿?”
秦念西摇头道:“才不是呢,若送了棋谱给他,只怕更脱不了身。阿念是想着,那康老先生不过是想找个棋风不太一样的对手,如今这山上,除了咱们祖孙三个闲人,那隔壁院里可还有个闲着的,拿了这棋谱给他研究研究,说不得便能解了孙女儿这围……”
六皇子听到这节,略停了步子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这小丫头,算计的只怕是自己,可这话也不能再听了,便从那一簇细竹后头走出来,朗声拱手道:“张老太爷安好,晚辈过来请安,没成想,倒扰了你们祖孙天伦之乐。”
张老太爷面上笑意不减,只牵了秦念西站起了身,躬身行礼道:“不知殿下前来,老朽有失远迎。”
秦念西福着身子低头撇着嘴,六皇子那眼中明晃晃地我听到了你在算计我,心里腹诽道:这人怎么这样,走哪儿都阴悄悄的,还惯会偷听,如今偷听这招儿都耍到松竹斋来了……
六皇子忙侧身避过张老太爷的礼,继续拱手道:“原是晚辈唐突了,才刚姑娘这话,晚辈听了一些,如能帮姑娘解了围,倒是晚辈之幸。”
张老太爷拱手道:“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小孙女儿不懂事,胡言乱语,冲撞了殿下。”
张老太爷又请了六皇子落座,示意着下人上茶。
六皇子瞧着秦念西虽是一语不发,却是一脸别扭,只怕心里正在腹诽,便干脆挑明了道:“原是晚辈当感激不尽,今日本就是为了这事,想到老太爷面前请教的。老太爷也知道,晚辈可能要在这山上常住一阵子,这学问上头,正想请康老先生指点一二,但康老先生是出了名的不入世,晚辈正一直不得其法。”
张老太爷心思何等机敏,只微微一笑道:“如此,殿下已解心中之惑,只那康家老儿性子古怪,不知殿下这棋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