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默默揣度了许久,心底却泛上了一丝喜色,王叔这是在表示重视啊。难怪父皇说,若不交实底,只怕得不了这位王叔的信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却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朗声道:“不知军中护卫营首领,功夫如何?”
安北王怔了怔,谁都知道,通常来讲,护卫营首领功夫必定是深不可测的,否则危机之下,如何确保主帅安全?
六皇子敢行这柿子专拣硬的捏之事,也是听龙骑卫那位副使暗戳戳羡慕过一回,说是楼将军上山前,除了个快字,也没太大不一样,可就不过一两年,便已经自忖在她手底下讨不了好了。
安北王却突然扬唇笑道:“既这么说,改日咱们家去,在你姑母面前,王叔倒要考较考较,你如今这武艺,究竟练到了什么境界了。”
六皇子突然觉得,和这位王叔说话,是真心觉得累,哎,这还有好几年,关键是,在他跟前又不能不使心,求一时松快,后患无穷啊。若不然,还是早点找个营,把自己送进去,也省得天天这么累得慌。
念及这里,六皇子也懒得顺着安北王的话说,却只道:“王叔,如今军中哪个营练兵最多?”
安北王正要答话,外头却传来个陌生的声音:“爷,小的长冬求见。”
安北王叫了进,转而挥手道:“明日再说,今日夜里,王叔要做点事,你多看少说便是。”
六皇子心头凛了凛,只点了头,往旁侧退了两步。
几息之间,一个长相极为稀松平常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躬身长揖见了礼。
“爷,小的又往那小厮家佐近都查证了一遍,根据邻舍和那小厮一家的话对照,应是那小厮有个表姐,带着他那表姐夫到他家走过一回亲戚,如今那一家子,已经找不到人了,有说是搬去旌国了,也有说往南边去了的……”
安北王抬了抬手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先前那个单子上的人,让你盯着的,都盯好了?”
长冬立即躬身道:“是,爷,都盯好了。”
“这会子什么时辰了?”
“回爷的话,差不多是酉时了,日头快落完了。”
“好,你去安排一下,今晚亥时二刻,全部抓了,不用审了,一个也不要留,人没埋完之前,一丝儿风也不能漏出去。”
“是,爷,小的领命,小的这就去办,小的……”
六皇子从这位长冬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了些语无伦次和激动,却见安北王叹了口气才挥了挥手道:“去吧,稳重些。”
那长冬才略略站直了些身子长吸了口气,再躬身长揖行礼,退了出去。
袁医正想尽千方百计弄回了那些药膳用的食材时,秦念西正和胡玉婷在那新搭的灶前,一边炖着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顺便看看北边秋季的落日。
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川之上,彤红的太阳逶迤而下,天边的风抹去了那红色的伪影,便是连云都干净得极其彻底。
真真是天辽地阔,太阳不见的时候,天也从浅蓝过渡成了深不见底的幽蓝。
长夜,就这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