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西路,今年天暖得早,君仙山上,在微暖的春风中,迎春花已经打了苞儿。
清风院里,早早散了年夜饭,尹艾带了两个孩子,回了自己院中。
松竹斋里,却是人越来越多,张老太爷和太虚真人坐于厅内上位。左边胡大先生坐了上手,后头一溜儿君山药行享堂老人,右边皆是太字辈师兄弟。
张青川和道恒、道昇这样的,也只能立于门口。
张老太爷语声沉沉:“青川,道恒几个,搬了椅子坐进来,关门。”
堂上诸人听得此话,面上都不禁肃了肃,大年夜家主相召,他们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第一回,自知其中深浅。
“今日大年夜,急召各位聚于清风院,两件事。”张老太爷拱了拱手道。
众人齐齐拱手,胡大先生十分恭敬道:“不敢当,但凭老太爷吩咐。”
张老太爷点了点头,继续道:“说正事之前,有些情况,要先说明一下。这几年,咱们君山医行药行也好,万寿观也好,比之前面十几二十年的寂静无声,突然有了些异动,想必大家都知道些,估摸着也有些猜测,今日,咱们便正式把这些事放到台面上来讲一讲。
咱们家老祖宗和念丫头去北地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本来念丫头去北地,主要是为了给长公主驱毒,保长公主诞下子嗣,稳定北地局面,如今此事已经得成,今年春末夏初,应有喜讯。
后因种种情况使然,干脆在北地兴建一处万寿观。虽说此举有些逾越我张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但我等隐世已久,前些年,便是老夫自身,都有意气消沉,逍遥放逐之念。
老夫惭愧得很,各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却在我张家这条大船上,不得不清心寡欲,渺然于人世。
若非阿若命丧于宵小之手,念丫头归我君仙山,老夫还自不愿清醒,个中细情,不好多说,但倾覆之险,绝不止在我君仙山一处。
老祖当年因何故而远走,各位想必也都清楚,此前归来,本是示警,却因念丫头而留下。
想必各位也都清楚,这些年,我张家子嗣凋零得厉害,到我和青川,我们父子二人,知经营却并不擅我张家祖传之业。
如今,蒙祖宗保佑,总算我张家祖业后继有人。”
张老太爷说到这处,略微停顿,才看向太虚真人道:“我张家入方外之祖,羽化之前,曾留下一谶语,还请真人一解。”
太虚真人点了点头,才起身执道礼郑重说道:“五七外女,兴亡之系也,此乃无隐祖师爷留下之谶语。祖师爷曾有严令,不可逆天改命,定要顺应天意而为。如今,秦氏女念西,正应此谶。”
厅中诸人,一部分陷入沉思,一部分开始反复轻念那谶语,一位享堂长老有些不解道:“还请真人细细解来。”
太虚真人略扬了声音唤了张青川:“你是张家第多少代子弟?”
张青川忙道:“按族谱所载,青川为君山张氏第五十六代子弟,到阿念这一代,便是五十七代,恰应五七之数,阿念乃吾长姐外嫁秦氏后所得之女,尽皆能应上。”
另一位长老继续问道:“即使前头能应上,这兴亡之系,又应在何处?”
张老太爷面色严肃道:“问得好,咱们先论我张家祖业,医药一道,太虚真人和胡大先生都曾亲自授业,先让他们说说。”
太虚真人抚须道:“先说天道,老道在芜州见到念丫头时,不过七岁童,咱们这些人能背能用的医经药典,她尽皆能诵能解,老道曾亲考较过,过目不忘,悟性天资,皆为天道所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