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虽然是当笑话来说的,可腊月却能想象的到当时的云清有多难。
更难的是,他自己竟然有这个决心去改变,一方面还不放弃这点爱好,另一方面还要改掉职业带来的习惯,那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何况那时候他也不过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已。
正说着呢,戏台子上大帷幕落下,这出《生死劫》已经唱完了。台子下和二楼三楼响起震天价的掌声叫好儿声,还间或有那金戒指儿从楼上丢到台子上打赏的。
腊月正要问他们要不要打个赏什么的,小云已经一脸兴奋的指着大帷幕后头的两个晃动的人影,声音里都是激动,“初九,快看!看到我哥了没?这是要先唱《兰瑞莲打水》?”
“哪呢哪呢?”腊月也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实在是云清扮成大姑娘这件事太叫人期待了,这要是回去和别人说,谁能信?
“哎呀,你方才没赶上,他俩一闪就不见了,反正马上就上场了,咱俩等着大幕拉开就是。”
腊月点头,“嗳,小云,你说云清他现在的扮相还能好看吗?毕竟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子骨还没发育好呢,瘦小些。如今云清生的这么高大,扮上兰瑞莲能有那种弱不禁风楚楚可怜被婆家揉捏的小媳妇儿样子来么?”
她这话不无道理,但是不用小云回答了。
随着一阵慢敲细打的锣鼓声响起,帷幕已经徐徐拉开,暗蓝色的灯烛罩子,底灯透过薄纱营造出一幅天刚亮的冷清感觉。村口的一口水井边,那一身红嫁衣,正手摇着辘轳满脸悲切边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边打水的新婚少妇便是这出戏的主角——石云清扮的兰瑞莲了。
腊月和小云齐齐张大嘴惊住。
这是云清?这石云清!
腊月使劲揉揉眼,那么高大的一个风流公子是怎么能做到硬生生把自己那小腰儿勒的纤细的风都能吹折的?那水灵灵的眼睛里泪水盈盈的,让人一看都不想问到底谁对谁错就要把那该死的欺负她的人抓过来直接打杀。
尤其是一身大红璀璨嫁衣趁着那张白玉般嫩生生的脸,美的叫人看一眼就连酥带醉的什么都顾不得了。腊月此时脑子里只闪过一句话——怪不得小云说当初云清会被人调戏呢,自己这一眼看过去,还没等人家开口唱呢就已经想上去捏着下巴流氓嘻嘻的调戏一句:小娘子,因何一大早哭啼啼的井边打水呀?
就听那锣鼓一停,梆子的清脆鼓点里,那美丽的少妇正把摇上来的半桶水费力的倒进自己的水桶里。她生的娇弱纤细,就是半桶水也提的极为吃力,梆子声当当当的敲了四五下,随着一声大镲咣的响声,半桶水只倒进去一半就砸落在了井台边上。
兰瑞莲揉着被砸痛的手,默默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又放下辘轳继续打水。
石云清实在是演的太好了,虽然没有一句唱词呢,可是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早就把人心给抓的死死的,叫人看的心疼死了。
这时候,台下已经是唏嘘声连连,有入戏深的甚至开始骂起来为了偿还赌资把外甥女卖给一个快病死的老员外冲喜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