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如银盘。
太平教徒阵里,一座简陋营帐中。
昏暗烛火下,司马俱手捧一卷竹简,仔细读着,神情凝重,不发一言。
徐和掀帘而入,身后无头尸如影随形,如同护卫,亦步亦趋,片刻不离身。
“刚才,我好像看到神上使的‘精怪’了,”他回头看了看,好奇问道,“精怪送来了什么?”
“就是这个了。”司马俱挥了挥手,“是在塞外之战中,那杨子誓的种种事迹……我看过了,很有意思。”
“哦?”徐和闻言,也来了兴趣,“来,给我也看看。”
“你确实该看看。”司马俱面露意味深长,将竹简递了过去。
徐和含笑接过,仔细
他一列列往下看,笑容渐渐僵硬,凝重爬上脸颊,和司马俱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有几分可信?”徐和望向对方,神情有几分惊惧。
他难以置信。
竹简上,那神鬼莫测的计略,那鬼神难挡的武勇,以及种种匪夷所思的天赋,还有将魁头等一众鲜卑大人玩弄于鼓掌的战果,都着实触目惊心,不似真实。
“十分。”司马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冀州是我太平道的发祥之地,而这些记载,则是通过种种手段,从跟随杨信转战千里的几名骑卒口中探知,还相互印证过,绝无虚言。”
徐和只觉口舌发干。
他想了想,提议道:“此人有如此本领,不如邀他入我太平道?以此人的才略,将‘七杀’给他又有何妨?”
“天真!”司马俱摇摇头,“这杨信可是弘农杨氏的子弟,世家子弟都是儒家门徒,有几个愿入我太平道的?更何况,他的爷爷杨赐,更是我教的大敌!”
“大敌?”徐和不清楚门道,面露疑惑。
“我太平道如今已然成势,又拉拢地方豪强,继而收买朝中常侍和官员,于是各地官员都很识趣,噤口不言。”司马俱冷冷一笑,又道,“唯独那司徒杨赐和御史刘陶,竟向皇帝献言,欲要灭我太平道。”
“不自量力,”徐和面露不屑,“以如今汉室的处境,外忧内患,还想灭我太平道,根本是痴心妄想。”
“是吗?”司马俱讥诮地看了他一眼,“司徒杨赐上奏,曰:‘张角大势已成,不可轻率讨伐,否则可能会逼反他,引起民变。不如严令各州刺史和各郡太守等官员,把流荡他乡的人区分出来,全部送回原籍,以削弱张角党羽。待党羽剪除,则诛杀张角,乱局可平。’”
徐和表情变了。
好毒的计!这是真正的釜底抽薪之计,若大汉朝廷真的依言而行,恐怕还真能将太平道扼杀于无形之中。
“皇帝看了,是何态度?”徐和赶忙问道。
“态度?”司马俱耸耸肩,“皇帝根本没看到这封奏疏。”
“哦?那是为何?”徐和又问。
“神上使早已暗中收买中常侍封谞、徐奉二人。”司马俱一脸微笑,“那封奏疏,根本没到皇帝手中,就已被扣下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天佑大贤良师!”徐和面有喜色,又道,“神上使的手段,果然依旧是滴水不漏。”
司马俱点点头,又感叹道:“正因忌惮杨赐,神上使才以精怪传书,令冀州教徒收集杨信的资料,整理成册。否则,区区一个小军候,哪里值得神上使如此看重?不过,这本册子,对我等却是大有好处。”
“神上使的精怪,还真是好用。”徐和面露崇敬,“速度快逾飞鸟,又能定位诸位渠帅的位置,千里之外的消息,顷刻即至。有他的精怪居中联络,咱们三十六方虽散落各州,却能振臂一呼,默契配合。”
“不过,各位渠帅却是有些过于倚仗神上使了……”司马俱皱眉,“若是神上使遭遇不测,我等三十六方恐怕会立刻断了联系,群龙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