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认真地听着,他们不需要完全听懂,因为以后还会一次次念给他们听。
他们只需要知道,这部严厉但公正的法典拥有不可侵犯的效力——只要看看那些随风摆荡的尸体便好。
热沃丹市民们也在沉默地听着。
他们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成文的军事法,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把军纪规定得如此之“好”。
军队不掳掠、不惊扰平民,他们最是乐见其成。但他们不禁怀疑:真得有军队能做到法典所说得那样好吗?
看到随风摆荡的尸体和台上正在宣读法典的年轻男人,热沃丹人心中涌出一丝希望——或许能吧。
初版的《军法典》第一次完整被公开宣读,它还不完善、它还有漏洞,但它已经迈出了一小步同时也是一大步。
热沃丹广场上安静极了,一根针落到地上也能听见声音。
“为血狼!”前代理百夫长,现铁峰郡步兵团第一连连长塔马斯突然涨红了脸:“山呼三次!”
“wooah!wooah!”塔马斯大吼着引导。
“Uukhai!”士兵们跟着呐喊。
“wooah!wooah!”其他连长、军士也随着塔马斯拍打胸膛引导众人。
“Uukhai!!”呐喊声更加整齐,更加响亮。
“wooah!wooah!”
“Uukhai!!!”十二个连队的士兵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嘶吼:“Uukhai!!!”
这是一千五百多年前那位凯旋者也不曾得到过的震天欢呼。
而温特斯一如千五百年前那位凯旋者,平静地接受。
“把第三批犯人带上来。”温特斯对海因里希说。
事情还没完,还剩一批人需要收拾。
海因里希得令,押着第三批犯人走出马车。
搀扶着老普里斯金的绍沙感觉到老人的身体瞬间绷紧。
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都是在热沃丹有头有脸的市民,六位市政委员和老普里斯金的孙子赫然在列。
海因里希押着第三批犯人走向刑场。
老普里斯金突然箭步冲向处刑台,铁匠绍沙万万没想到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能这般矫健,连忙跟上去。
温特斯也注意到前方的小小骚乱,看到老头跑过来,他以为是要请愿。
只见老普里斯金从怀里取出一条紫色绶带,捧到高过头顶,老泪纵横地喊:“本人普里斯金.约翰,代表热沃丹全体市民,愿推举温特斯·蒙塔涅上尉为铁峰郡军事保民官!”
温特斯哑然失笑。
然而广场上情绪正热烈,老普里斯金提前安排好的人手开始配合着欢呼:“保民官!保民官!”
“保民官!”士兵们也在无意间被引导,开始跟着一声声齐呼:“保民官!”
他们其实不知道[保民官]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大家都在热烈地呐喊,应该是好事吧?
温特斯听得清楚,老普里斯金说得明明是“军事保民官”,可到最后广场上所有人都在喊“保民官”。
军事保民官和保民官完全是两样东西,温特斯都不知道从何向广场上数以千计正在欢呼的人解释。
连安德烈和梅森学长都在起哄跟着喊。
温特斯举手示意安静,欢呼声渐渐消失了。
军事保民官这个称呼被老普里斯金从故纸堆里翻出来,显然是有所考虑。
军事保民官介于军团长和百夫长之间,既不大也不小,正适合铁峰郡的部队规模。
老普里斯金的心思他怎可能不知道?以他的名义推举温特斯为军事保民官,就是要彻底摘掉驻屯所、驻屯官这层面具,直接向温特斯效忠输诚。
所图?无非要换他孙子一条命罢了——可温特斯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宰了老普里斯金的孙子。
“我……”温特斯缓缓开口:“我愿同时推举安德烈亚·切利尼为军事保民官!”
“保民官!”广场上的人们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