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星辰在拂晓的蓝灰色天空中闪烁,灰白色的雾气在大角河上翻滚盘旋。
若是没有人类的存在,这一切不过是初冬时分的寻常清晨。
但是宁静的景象下杀机四伏。
“啵。”
“啵。”
如同鱼尾拍水的划桨声在河面回荡。
俄而,一张羊皮筏子从浓雾中显露出轮廓,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这些羊皮筏子很小,每张仅能载五六人。
五六人之中,两人满头大汗地划着桨。剩余几人则手持角弓跪坐,下半身动也不敢动地四处张望着。
每个人的脸上和眼里都糅杂着恐惧、兴奋和贪婪。
没有烽火、没有喊杀声、也没有箭矢和铅弹,八张羊皮筏没有遭受任何抵抗,顺顺利利渡过大角河,正式踏入铁峰郡、狼屯镇境内。
“甘泉!成功了!”一名年轻的赫德人[石箭]难掩喜色,压着嗓音对另一名年轻的赫德人说:“两腿人没发现你我!”
被称为[甘泉]的年轻赫德人脸上有一道贯穿鼻梁的刀疤,他压着嗓音呵斥出声者:“闭嘴!”
前者立刻不再说话。
甘泉走到另一名老赫德人身旁,附耳下令:“秃尾!清点人数。吹号,让剩下的人过来。”
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赫德人[秃尾]点点头,摸出一枚鹿骨笛,搭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呜呦……呜呦……”
秃尾吹奏的声音如同鹿鸣,响动不大,但是穿透力很强。
河对岸,另一名年轻的赫德人[青马]正在焦急地等待。
突然,青马听见有鹿鸣声从浓雾后传来,便得知甘泉等人已经成功渡河。
“赶马入水!”青马立刻跑着、喊着命令奴隶和属民:“赶马入水!”
马群动了起来,两百多匹马仅仅小步慢走,那轰隆的声音也别想藏住。
“快呀!快呀!”青马用刀鞘狠狠抽打慢吞吞的奴隶和属民,三角眼凶光毕露:“别叫马饮水!赶它们走!马不是盐做的,化不了!快走!奸猾懒鬼!”
初冬的河水冷彻骨髓,马儿拥挤在一起,不情不愿地走入冰凉的河水中。
赫德人吆喝着,挥动长鞭驱赶马群。
马群的首领——一匹浅红色、白鼻梁的大块头儿马子率先游了起来。
儿马子不是第一次游泳。
大角河的河水冲击着它的结实身躯,儿马子则拼命呼吸着,胸膛撑得比平时还要大,身体漂浮在水中,脖子和脊背露在水面上。
其余马匹跟在首领身后,分开水流,慢慢地往前踱步,直至四蹄踩不到河床,便开始蹬踏着划水。
十几名赫德人分乘三张皮筏,跟在马群后面。人人手上都拿着套马杆和套马索,以备万一。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匹白额老马气力不够,游着游着忽然失去平衡。
白额老马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放了横,它脱离了马群,被河水裹挟着冲向下游。
皮筏上的赫德人紧忙抛出套马索,然而变故发生的太快,白额老马转眼间已经消失在浓雾中。
青马气急败坏,三角眼中怒火熊熊燃烧:“瞎眼的蠢材!别往前划!让马群斜顶着水流洑水!别叫水把马冲走!”
下游不远处,刚才过河的八张羊皮筏子又划了回来。往返过程中这八张筏子不可避免地往下游漂流了数百米。
白额老马正好从他们面前漂过,但是马儿已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