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皇储殿下本来就有心压制门阀,诏书一经发出,绝然不会再有更改。
若非情势严峻,这帮世家门阀,朝中大员也不必急着连夜聚会,商量对策。
“诸位也不用过于激动。”
右相抬手往下压了压,止住议论之声。
“说到底,殿下年纪还小,识人不清,被奸臣阉宦蒙蔽。”
“我今夜召集各位于此处,无非是想讨论出一个对策。”
“圣人曾说,如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
“如今国家动荡,内忧外患,在座诸君皆是大周的栋梁之才,肱股之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右相一字一句慷慨激昂,如同击发金石之音,透出铿锵意味。
“没错!纵然黑龙台权势滔天,手段凶残!我等也要仗义死节,为报国恩!”
有人大喝,豪气顿生。
“铲除阉宦!肃清朝堂!拨乱反正!这才是我辈应该做的事情!”
小小地客房当中,应和之声此起彼伏。
“依我之见,皇储殿下还未登基,所仰仗的无非是黑龙台那几个阉宦,以及自身武功——我听说他武功颇高,花萼楼之变中,亲手把武安侯毙命于掌下!”
卢子维清了清嗓子,淡淡说道。
“可一人之武勇,终究难成大业,世家门阀,同样高手众多,这一点不足为虑。”
“不瞒诸位,我与一位紫霄宫的门下弟子有几分交情,他曾坦言,圣地不太喜欢这位皇储殿下。”
右相神色凝重许多,他没想到范阳四房的卢子维,居然能跟圣地中人搭上线。
“子维,你继续说下去。”
感受到客房之中,众人态度、眼光都有所不同,卢子维心中得意,昂首道:
“诸位都是一心为国,一心为大周着想的仁人志士,我也就直说了。”
“阉宦专权,后宫干政,这都是大忌。”
“如今皇储殿下被人蒙骗,我们自然要清君侧!”
“天京城内城外,有二十六营的数十万兵马卫戍皇城。”
“右相出身琅琊王氏,那骁卫、威卫的将领,都要叫您一声老师。”
“敬先兄与金吾卫的郎将,也是有点情面。”
“加上远在幽州的宗道大兄,内外呼应,拿下黑龙台的阉宦绝无问题!”
右相微微一惊,他是有清君侧的想法。
可卢子维不仅想好了串通卫戍皇城的禁军,连镇守幽州的卢宗道都联系上了。
范阳卢氏,怕是所图不小。
“右相,你以为如何?”
卢子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夺取天京,杀进皇城,逼迫皇储下诏,铲除黑龙台阉宦。
至于之后该如何收场,却是只字未提。
“子维胸有成竹,早有定计,何必再来问我呢。”
右相揶揄了一句,不过也没拒绝。
“此事干系甚大,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能让黑龙台有所察觉。”
随后,他提醒道。
“右相,这里可算安全?”
谢敬先感到一丝紧张。
抨击朝政,他可以。
吟诗作赋,他也行。
但说到结党谋逆,未免就有点胆气不足了。
“放心。”
“灵鹤观的云尘子道长,凡境七重的大高手。”
“有他坐镇,可保无虞!”
右相神色从容,他与灵鹤观平日颇有来往,与云尘子私教甚笃,自然相信对方的实力。
“各位别看灵鹤观中的道童年轻,其实都是气息悠长,身形健壮,能以一敌十的好手!”
谢敬先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来,黑龙台四处抓捕世家子弟。
门阀中人谈及诏狱,无不变色。
“今夜聚会就先到……”
而后再商讨几点细节,右相缓缓起身,准备告别。
嘭!
客房木门猛地被推开!
右相口中凡境七重,武功盖世的灵鹤观云尘子,一脸凝重,环顾在场众人,沉声道:
“大事不妙!黑龙台的阉宦上门了!”
“什么?”
谢敬先大惊失色,适才的豪气消失不见,连忙问道:
“道长,观内可有地道、密室,容我躲一躲?”
卢子维也有几分慌张,但勉强能保持镇定,接着道:
“道长乃是凡境七重的大高手,能不能出去挡上一档,诸位所带来的护卫,也可一同前往,拦住黑龙台的阉宦!”
云尘子只是摇头,眼中似有几分无奈、绝望,叹息道:
“没用,外面……观外都是凡境八重的炼神高手,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