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滥杀残暴,不知施政仁德,迟早都要生出大乱。”
“右相是天下士子之表率,却被阉宦所害。”
“还有卢兄,谢兄,一个范阳名门之后,一个陈郡谢家玉树……这些都是一心为国的栋梁之才啊。”
他一边痛心疾首,一边大口饮酒。
坐在旁边的同学摇了摇头,没有附和。
在座众人多数出身寒门,家境普通。
论及门第,远比不上与琅琊王氏都能攀上几分关系的王姓年轻人。
后者之所以挥斥方遒,述说不满。
无非是因为右相倒台以后,原来的门路走不通了。
想要入仕,又得再找机会。
空等几年不说,万一科举制度真的推行开来。
那么多上进无门的贫苦人家,寒门子弟,蜂拥而来。
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周兄,我心里苦啊。”
“想到以后既要与那些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去争,还得与寒……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一起科考,我就头疼。”
“殿下此举,害人害己。”
“掘门阀的根基,那陈郡、范阳、琅琊、清河四家岂能善罢甘休?”
“这场西山阅兵遇刺,其中若是没有世家参与,消息会传得这么快?”
王姓年轻人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道:
“我以及听说,朝中有大员拟好了奏章,夜深便就入宫,恳请十一皇子殿下登位,替代其兄长。”
那周姓同窗心中一震,大惊道:
“西山一事都还没有确定,皇储殿下也不知道安然与否,迫不及待地劝进,万一……”
王姓年轻人眼底掠过一丝轻蔑,似是鄙夷同窗缺少见识。
他仰头饮了一口酒,笑道:
“周兄,你可明白六代先天大宗师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股能够扫荡三大正宗的强横力量,莫说刺杀一人!”
“放到战场上,攻城掠地,占领一国都不算难事!”
“我看那位殿下是凶多吉少,大局已定,无需多等。”
此等狂悖,僭越之言。
换做往常,王姓年轻人自然不敢说出来。
可要是真的改朝换代,世家门阀重新起势。
批评几句,倒也无妨。
“魔门刺王杀驾,我们却还要饮酒作乐……”
周姓同窗眉头微皱,心情略有不同。
似他这样的寒门弟子,对于科举并无抵触之情。
相反,还很期待。
皇储殿下若能压制世家门阀,于寒门、贫户而言,上进之路便会宽阔许多。
这是好事一桩。
“莫非真就如此之难么?圣地在上,纵然是真龙也翻不了天?”
周姓同窗无声叹气。
……
……
王氏大宅。
听松斋。
自右相倒台,满门下狱以后。
身在京中的二房主事王璞,便低调许多。
尽量减少宴客次数,不再举办诗会、茶会。
往日门客众多,名流遍地的宅院,都显得冷清下来。
他很清楚,眼下让黑龙台、或者说给皇储殿下抓住任何错漏。
最轻也是一个下诏狱的处置。
“西山那边,可有最新消息传出?”
王璞羽扇纶巾,相貌清逸,颇有名士风采。
他坐于榻间,烹茶看书,从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