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可依据大梁律,亦或是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只是罚俸禄,降爵位,就这么草草了事了。更有甚者,免死金牌在握,所有的罪行,都一笔勾销。”
周羡正了正色,又用力压了压池时翘起的头发。
可这头发,就像是春日石头下的杂草一般,不管你怎么样,它都傲然的翘起,不给你半分颜色。
“你很厉害,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厉害的仵作。可是,你还是个笋,还不是竹子,我怕你尚未长成,便叫人拔了去炒肉。”
“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是非黑白分明。”
周羡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池时,整个京城都是灰色的,现在,你要回去祐海还来得及。”
池时定定的看着周羡,突然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周羡一个触不及防,被他拍得往前头一栽,险些鼻子着地。
他腾的一下冒了火气,“你做什么?不知道脸有多重要吗?”
池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来,“你这么喜欢做夫子,去国子学不是挺好?叽叽歪歪个没完了,京城是什么颜色的,同我验尸有什么关系?”
“我是不懂这些,不过,你活在这个世上的作用,就只是大冬天的扇扇子,拿着清白印盖个章吗?我来验尸查案,你就在一旁说九爷真厉害!九爷真棒?”
池时说着,嫌恶的离周羡远了几分。
“那我不会去楚馆里唤最好看的小倌来,叫他们穿着薄纱,甩着彩带,一边跳一边喊吗?比你赏心悦目得多。”
周羡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抱住了马车壁,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瞧着斯斯文文的,怎么如此败类?”
“竟是要寻小倌!不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要寻什么小倌!花魁娘子她不美吗?”
池时一愣,深思了起来,“花魁娘子见到尸体,吓得花容失色,还怎么欢呼?”
周羡想了想,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待他回过神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池时,“你这人,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京城的案子,都跟蜘蛛网似的,我是怕你想不开,把自己给断送了,走不出牛角尖来,方才同你说的。”
“你倒好,倒打一耙!”
池时深深地看了他一样,别扭的扭过头去,撩开了马车帘子,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黑的也好,白的也好,灰的也好,我又不是什么圣人,没有本事改变一切,也从未想过,要把灰色硬生生的分开来。”
池时说着,转头看了看周羡的眼睛,“我就只是一个小仵作而已,从我出生之日起,我便看得很清楚。倒是你,周羡,你看明白了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