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念出声来:“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此句看似平平无奇,行文间却也颇显大气。”
“这席上菜肴虽算不上珍奇,却也精致,以美酒珍馐,喻白麓众高贤相送别情之珍贵,也勉强算应景。”
“仅此一句,比不得徐公子才气纵横,却也算是佳作了。”
“一句罢了,再看,再看。”
江舟挥毫不停,一气呵成。
转眼间半首诗就落在了青玉白檀柱上。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天阙道阻难。”
“嘶~这字句虽是大气磅礴,可怎的透出几分迟暮颓唐之态?”
“这哪里是送行诗?东阳先生出吴在即,将登天阙,不是咒先生出师不利?写这种字句,太不吉利了。”
“这个差爷不会是与白麓书院有仇吧?”
“这可是我南州大儒,东阳先生!小小竖子,怎敢如此轻狂放肆!”
“是何居心?”
众人议论纷起,尤其是一众书院学子,更是满面怒意。
已经有人揪起衣袖,想要与江舟一个教训。
“噤声!”
出人意料,出声喝斥的竟是戴幼公。
他向来不轻意出言,却是与李东阳齐名的大儒,威慑力丝毫不下于李东阳。
众人纷纷静默。
江舟毫无阻滞的笔势一顿,回头朝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学子们露齿一笑。
像极了挑衅。
看到他们更为震怒,江舟哈哈一笑,探手夺过燕小五手上的酒壶,仰首咕嘟咕嘟地倾入喉中。
“哈……”
江舟呼出一口酒气,畅声大笑,再次挥毫落墨。
这般恣意张狂之态,看得旁人动容不已。
燕小五更是激动,全然忘了刚才被当成小厮使唤的是自己。
露出两排大白牙,不停地跟围观人群道:“这是我兄弟,我兄弟!”
“闲来垂钓碧波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行船垂钓,闲睡清梦,本是一派高人隐士之风。
可连上后两句,再加上李东阳的身份和当前之境,那味道就变了。
活脱脱一个抱负难展,只能闲来垂钓做梦的不得志之人。
一连两个难字,一个问句,都道尽了怀才难遇,迟暮无奈。
令众人惊愣之极。
人是这般恣意张狂,字是这般风姿绰约,文是这般豪迈之风。
可这意境怎的这般消沉?
江舟毫不理会旁人之声,挥毫如行云,墨迹如刀锋,落下最后一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哗!”
最后一句书就,众人哗然而惊。
此句一出,整首诗的颓唐之气,骤然而变。
跳荡纵横,起伏跌宕。
恣意汪洋,豪气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