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关山越,见过陆夫子。”
澄湖书院山主,陆山阴挺直了腰身,他抖落一身露水,笑道:
“好小子,让我好等。”
“山主早知道我来了?”
陆山阴似笑非笑地盯着关山越,看得少年人有些发毛,才缓缓开口道:
“你觉得,荆老儿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遣你来东京寻我吗?”
关山越一时无言,那个向来沉默的高大男人,确实是从来不做无准备之事。
陆山阴长笑一声,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转而道:
“好友,从槐荫来到东京,你花了多少时间?”
对于这位老夫子的善意调笑,关山越只能充耳不闻,强自恭敬道:
“一旬时日。”
“一旬啊。”
陆山阴负手长叹,又问道:
“那山越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些什么景象?”
关山越心知肚明,这就是这位夫子对自己的第一道测试,对此他是早有感触,只是苦于无处抒发而已。
如今得了陆山阴一问,他自然是感慨不已: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天下靖平。与中原人相比,北荒那些蛮族部落,哪里活得像人?”
关山越想起了曾经那座寨子,想起了那些麻木不仁的同胞,此刻竟然有些双目赤红。
这也是为何,他先前呆立此处,一动不动。
身后那条长街的繁华景象,是关山越生平仅见,可他心中又隐隐有几分说不出的愧疚。
他一人逃出来,真就够了吗?
若是日后能够推翻了魔门,真就够了吗?
直到进入中原之后,关山越才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不够的。
为什么,北荒之人便要世代为魔门所蓄,为什么,北荒之人要忍受这样的生活?
又凭什么,北荒人就是等死的命?
想到这里,关山越心中满是愤然。陆山阴看向关山越,摇头道:
“你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荆玄烈那老小子,终究还是壮心不已。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不帮上一帮?”
关山越有些愣神,他还不太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可陆山阴显然也没有要给他说个彻底的意思。
老夫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在前面带路:
“荆玄烈这老匹夫,已有信来此,将你之事叙述分明。只是我老人诚心要试你一试,才刻意在此等候。听说你还能以拳意,与武神残响共鸣?了不得啊。”
关山越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回道:
“不敢在陆山主前言武。”
“哦?”
陆山阴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向这个年轻的武道天才。
“你难道不是来澄湖书院修行武道的?”
“啊?我不是来读书的?”
两人一通大眼对小眼,俱是惊讶。
不过还是陆山阴失笑一声,打破了尴尬。
只见这位隐隐为半个儒门之宗的老夫子昂然而立,一字一句道:
“我澄湖书院自创立之初,便是以武道立世。非只澄湖书院如此,中原五府书院,皆是如此。非以武,不足立。”
“儒门学宫,难道不是提倡以仁治,以礼规?”
关山越看着这个老人,只感觉自己曾经对儒门的印象尽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