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他看见郡尉程裴怒气冲冲的离开官衙,想来是因为其私生子郭孝隼死的不明不白,没有从聂绩这儿要到说法,恼羞成怒了。
聂绩摆摆手,“郭孝隼最恶多端,其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以往的时候,不动他,无非是给程裴面子。此番,他竟敢勾结刘歆父子,谋害于你,那自然是死有余辜。”
“我们聂氏不主动招惹他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可是,到底还是得罪了程裴。”聂嗣道。
“无妨,程裴自有我来应付。”聂绩道:“这次事情,险些让你深陷险境,是仲父大意了。”
聂嗣眼眸微垂,不紧不慢言道:“仲父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孩儿自始至终,从未身陷险境,仲父多虑了。”
此言一出,聂绩眸子霎时间一凝,隐隐带有一丝侵略性。
聂绩是华阳郡郡丞,自然有独属于他个人的办公衙门,此时堂内仅有他们二人。在聂嗣的话音落下之后,堂内一片寂静,再无半点声响。
须臾,聂绩眼光恢复平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亲侄儿。眼光中露出的探究之色,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的人。
“伯继,此言何意啊。”
虽然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聂绩还想再看看,这个侄儿,是不是真的看出什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很复杂。既有一种‘隐秘事情败露’的不安,同时又有一种对‘聂嗣聪慧’的震惊。
至于,心底是否希望聂嗣看出真正的答案。聂绩自己也不知道,既希望,也不希望?
有点矛盾。
聂嗣轻轻一笑,看着聂绩,说道:“仲父,您不觉得,被劫粮食找到的过程太顺利了么。”
聪明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询问太多的东西,一两句话,就能明白对方很多的潜意思。
到此,聂绩已经明白,自己这个侄儿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故而才会有刚刚的试探之言。
“以我们聂氏在华阳郡的经营,什么风吹草动不知道呢?”聂绩笑着敷衍。
他想看看,聂嗣接下来要怎么试探他。
会从头解释呢?
还是从重点开始说?
他确凿有些期待了。
“是么,咱们聂氏原来还有这样的能耐,孩儿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聂嗣不轻不重的回应。
言语之中,好似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默契’。即关于事实真相的默契。
这让聂绩有些没想到,亦或者出乎意料。
在他的预想中,聂嗣应该会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所猜测的全部说出来,然后露出少年心性的得意。
眼下,面对神情平静的侄儿,聂绩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摸不准这个孩子的想法了。
“没其他的要说了吗?”聂绩问道。
聂嗣道:“该说的已经说了,仲父若是明白,自然不会装糊涂。仲父若是不明白,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这话说的很有讲究。
表面上好像是‘推诿’,实际上则是在说‘你要是愿意承认事实,自然会承认,你要是不愿意承认,那说再多的废话,你也不会承认。’
话中意思,聂绩自然是能明白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方才显得沉默。
年余未见,这个侄儿的心性竟成长了这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