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聊完这些,朱兴德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家里这面真的变了,一切都好。
后方稳定输出,前方才能安下心来卖酒。
恰好,朱老大朱兴昌端着一大桶热水进屋,让朱兴德洗头发洗脚。
朱老大向堂弟打听:“你不会又要走吧?不歇一歇吗?”冰天雪地的,他弟弟真不容易。
“没空歇,习惯了,后日就走。大哥,这回你和我去,明日让我大嫂给你找找最厚的棉衣,要是没有,回头就穿我的。”
朱兴昌闻言,倒挺兴奋,搓着手:“行,其实前一阵我都想和你去边境来着,还是爷拦着没让。说咱几家得有个支应事儿的亲人。”
“这回去府城,你倒不用在府城待到过年,但是需要来回路上跑几趟运酒,”朱兴德回头看眼朱老爷子解释:“爷,那面要出榜单了,订酒的大户人家会变多,想必直到年后二月二,我们都得忙。”
朱老爷子不当回事儿,“忙你的去,不用像以前那么操心家里。做买卖就是这样,为挣钱哪里有那么多过节的讲究。当初你爹就是,别人过年过节在闲着猫冬,他却忙的脚打后脑勺,比春耕秋种都累。”
朱老爷子越是劝慰,朱兴德越有点儿惭愧。
自从分家,说是祖父分到他这个房头,其实他除了出钱,给买药,像日日照顾真就没怎么伸过手,更谈不上陪伴。
老人并不图啥,就图没事陪着唠唠嗑,他却没空闲。
这半年来,要真数数手指,他陪伴最多的居然是小妹夫。
他祖父、他媳妇闺女,通通比不上罗峻熙。
还有今日喝酒,朱兴德也莫名的有点儿愧疚。
这不嘛,朱兴德一边弯腰用皂胰子洗头发,一边像开玩笑似的和祖父、大哥说:
“别看咱家干的是酒买卖,就连我老丈人也是最初刚酿出酒来,略尝了尝。再之后,那么爱喝酒的人都不舍得再喝了,还比不上家里没有买卖的光景。
没有买卖,就出去买了喝呗。
这可倒好,自家的东西,倒是一滴也不舍得沾。只前几日,左里正家请我老丈人一家吃饭,还有和我们去坟圈子溜溜牛时,我老丈人才舍得喝了几口。”
而他祖父和大哥也是。
朱家今晚请客吃饭,朱兴德听到他爷,对宋爷爷等几位好友笑呵呵说,“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喝自家酿的酒。”
那阵,他就在心里:唉。
用小妹夫的话就是,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尤其酒和蚕丝,那都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
朱老爷子却乐呵呵的,他一眼一眼的看朱兴德,不舍得睡觉。
嘴上让小孙儿放心去忙,眼神却背叛了他的心,咋不想德子呢,可想可想的了。
当朱兴德烫脚时,露出两只脚都没眼看了,全是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