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考中贡士,没过会试的也不是没有,根本无法保证。
只要一天没有过殿试,他那颗求仕之心,便永远无法安定。
如今他已虚四十六,人生已经过近半,如果不是心中还有理想,若非萧鸣凤之言萦绕在耳,此刻他怕早已前往吏部谒选,走上仕途。
正在他绝望之时,朱厚熜来了,让他看到胜利的曙光!
自京中邸报慢慢散开,时时刻刻为着日后士宦做准备的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若是按照正常程序走,即使考中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先学习然后通过考试,进入翰林院,九年一考,考满升迁一级。
可人生有几个九年?
只怕是他活再活五十年,五次考满,哪怕是再顺利,恐怕也难能踏足三品,更别谈成为一部部堂。
但若是走终南捷径则不同。
一旦能够踏入终南捷径,即使并未选成庶吉士,他照样可以在有生之年,执掌一部或是牧守一方。
有这个权利达成希望的,只有新君。
新君与旧臣不合,这也成为了他的契机。
只要把握这个机会,那就如同《周易·乾·彖》所言一般“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只可惜,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浪头拨弄潮儿,自己却无半点办法,也可参与其中……
这种情况好似,一个阉人走进青楼,看着别人驰骋温床,自己却不能参加战役,其中苦楚不足外人道哉!
不过让他感觉颇为欣慰的是,皇帝好像并未就此歇战,而是存着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之意。
每隔几天,皇帝总能拿些东西,前去刁难旧党。
譬如昨日皇帝提议重新制定宗庙制度,让张璁不禁暗自叫好。
此事旧党绝对不会同意,不然群臣一见杨廷和,根本不是皇帝一合之敌,恐怕也会大失众望,转投阵营。
此时聪明人都可看出,皇帝此次议宗庙制度,并非只是因为洪熙、宣德、天顺、成化、弘治等人功劳不足以加庙号。
庙号制度,自李唐开始便是如此,难不成唐、宋、元人人可配庙号不成,显然不可能之事。
皇帝此番做为,在张璁看来,一是为自己正名,表示自己天命所归,绍承祖宗丕业,而不是因为大行皇帝无子,被迫登基,法统更不是来自于父死子继,而是来自于《祖训》,奉太祖之命继位。
虽然看似有些绕口,但是其中门道甚多。
如果承认父死子继,或是皇位来自于孝宗一系,则必然多少要给旧臣一些面子,如此难免会朝臣,打着孝宗名号掣肘行事。
同时杨廷和等人,也是托孤重臣,可以顺理成章“辅政”。
但若解开这个死结,法统来自于太祖,则所谓的托孤、掣肘也就不存在。
即使张太后,也没有太多理由,屡屡干涉皇帝施政。
而且重新议制度,对于皇帝而言,也是天大好事。
皇帝为何口含天宪?
因为皇帝自己就是法,所说之言,俱为纲领。
这宗庙制度,同时也是改制、变法的桥头堡。
一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会变得不再那么突兀。
这也是杨廷和所反对的原因之一。
按照最近一段时间了解,皇帝绝非那种浅尝即止之人。
一旦今日放纵,恐怕来日便会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