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门外。
先前光顾着给儿子出头了,王夫人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薛家那烫金匾额的时候,才勐然间想起了平起平坐一事。
颇感尴尬之余,她心下却也不禁陡然生疑,暗道会不会是薛家提前得了消息,所以
她虽称不上智慧过人,但也绝不是什么蠢人,之前没往这上边想,主要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薛家与自己利益一致,没理由会坑害宝玉。
现如今打破了惯性思维,登时便越想越是觉得薛家尤其是薛蟠,最为可疑。
她不由将银牙暗咬,琢磨着见了妹妹先试探几句,若果然是文龙所为,那便
那便如何,她一时却难以定夺。
毕竟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荣国府理亏在先,且为了避免惹来大祸,又是绝不能公开闹起来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先弄清楚是不是薛家吧
与此同时。
薛家后宅当中,听闻王夫人突然登门,薛姨妈下意识就要迎出去,却被薛宝钗手疾眼快的扯住,又屏退了左右探问“妈妈见了姨妈,准备如何”
薛姨妈想也不想的答道“还能如何自然是要当面问清楚,对于林丫头的事儿,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妈妈千万不要莽撞”
薛宝钗担心的就是这个,当下忙劝道“以林妹妹的脾性,会不会答应还在两可之间,何况此去苏州万里迢迢若此事成了,总要跟咱们说的;若不成,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着,又挽住母亲的胳膊叮咛道“等见了姨妈,您就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往日里如何,现下便如何。”
“可是”
“妈妈听我的就是”
宝钗态度一强硬起来,素来并无主见的薛姨妈,便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于是等见了王夫人,她非但没有主动提及此事,在王夫人特意支开宝钗,三番两次拐弯抹角试探时,也没有露出多少破绽来。
王夫人见她确不知情,心下也便渐渐放松了警惕,暗道自家这妹子素来藏不住事儿,如今既一问三不知,那多半就是真不知道了。
然而她却哪里知道,薛姨妈这半年多为了掩饰与焦顺的奸情,早已经历练的今非昔比。
却说放下防备之后,王夫人这才将死狗事件,添油加醋的告知了薛姨妈,又愤愤道“你是没瞧见,当时怡红院上上下下全都被吓的够呛,宝玉虽稍好些,却也还是惊动了大夫”
她这话摆明了是往宝玉脸上贴金,但凡是对贾宝玉有一定了解的,又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但薛姨妈此时却也顾不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错非是近来多了些城府,她方才险些就要跳将起来惊呼出声了
这事儿不用问她也知道,必是薛蟠所为
这十数日因见薛文龙还算安生,也未曾再提起平起平坐的事儿,她才渐渐放松了约束,不成想才两天功夫,这孽障就背着家里捅出了篓子
又惊又怕之余,薛姨妈也不禁暗暗庆幸,亏得女儿事先有所交代,否则按照自己的本意,一见面就兴师问罪的话,那姐姐肯定就要疑心到文龙头上了
如今既阴差阳错瞒哄过去了,那就决不能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薛姨妈深吸了一口气,半是心虚半是真情实意的探问“宝玉没事儿吧大夫怎么说的”
“没什么大碍,就是让修养一段时日。”
王夫人摆摆手,羊作无所谓的道“也正好,前阵子顺哥儿请他重回工学官复原职,等他养好了精神,就该去衙门里办公了。”
这又是一句假到不能再假的场面话。
没办法,儿子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她总不能在亲家母面前实话实说把
往宝玉脸上抹金,也是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好在薛姨妈也没心思细究这些,拍着胸前巍峨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旋即又问“那可曾查出是何人所为”
“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一提起那罪魁祸首来,王夫人便恨的咬牙切齿“我已经将此事托付给了顺哥儿,待查到是谁,必不肯与其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