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一想也是,便又改口道:“那就先替我去太太屋里走一遭,问问庄子里的年节供奉,比往年可有什么变动——今年是来旺头一回承办,总要稳妥些才好。”
平儿暗暗松了口气,忙也批上外套出了门。
与此同时。
王夫人屏退了金钏、彩霞,却是独自一人在卧室里,整理着几件薄如蝉翼的小衣。
先前因被薛姨妈怂恿,她接着此物与贾政缓和了关系,事后便半推半就又拿了几件替换,只是这等老来俏的行径,她可不敢让旁人知道,故此从不假手于人。
然而……
想到先前听到的消息,她原本还有些晕红的脸上,便只余下一脸铁青。
那赵姨娘竟也在张罗着,要寻几件薄丝的小衣的回来。
薛姨妈是决计不可能把这事儿透露给她的,那就只能是……
正郁郁难平,忽听说平儿奉命过来请示,王夫人忙把东西收敛起来,端庄肃穆的到了外间。
等问明了平儿的来意,王夫人不由笑道:“你们奶奶忒也仔细了,那来旺也是做老了差事的,办个年礼能出什么岔子?何况真就出了岔子,如今有顺哥儿在,谁又敢挑他老子的不是?”
平儿也笑:“奶奶也是想在太太这边儿打个埋伏,真把事情办砸了也好有人托着。”
两下里闲话了几句,平儿便从堂屋告辞出来。
不想刚出一门,就见贾宝玉正缠着彩霞讨胭脂吃,心下登时浮现起当日的景象,不由的暗暗啐了一口。
正想悄默声的避开,可看彩霞越是躲闪,宝玉便越是要捉她,直急的彩霞几乎要哭出来。
忍不住上前拦下宝玉,笑道:“袭人哪去儿了,却怎么放着哥儿在这边儿胡闹?”
彩霞趁机提着裙子飞也似的逃了。
宝玉看到这一幕,不禁吃惊道:“她、她莫不是恼了?”
宝玉素来与丫鬟们胡闹惯了,丫鬟们爱他品貌风流,又是当朝‘国舅’,自也都半推半就的骄纵着他,甚至恨不能真就闹出些什么来。
故此他方才虽见彩霞躲闪,却也只当她是逗弄自己,那曾想她竟真是真的不愿与自己亲近。
一时便就沮丧起来,那还顾得上回答平儿的问题?
平儿看他发痴,只得又把方才那话问了一遍。
宝玉这才无精打采的道:“先前她和晴雯被我连累,吃了老爷一通排头,还说要发卖了她们,所以这几日便不敢跟着过来了——今儿是秋纹陪着我过来的,方才我打发她去给林妹妹送东西了。”
平儿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摇头。
没有对比还不显什么,如今多了知道上进的焦顺,倒显得宝玉愈发不堪了。
因就教训道:“你既连累她们吃了老爷排头,却怎么还敢在这院里放肆?往后千万收敛些才是。”
宝玉怏怏的应了。
斜下里金钏儿不知从那钻出来,酸道:“却不怕他放肆,只怕他分不清好歹!”
平儿看她唇上熠熠生辉的,却似是刚涂抹了胭脂的样子,不由暗叹果然是各有所好。
…………
酉时三刻。
再次威震杂工所的焦爵爷,散衙回到了荣国府里,先在那工地上照例巡视了一圈,不想却稀奇的撞上了贾琏。
下车与其闲话几句,这才告辞回到了家中。
刚进了东厢,那客座上就忙站起个人来。
“你是……”
焦顺仔细分辨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的问:“二姑娘屋里的绣橘?”
要说二姑娘屋里的司棋,他倒是从头到脚熟悉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