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招呼出邢夫人派的马车,他小心翼翼上了焦顺的座驾,偏着屁股在焦顺对面坐了,满面堆笑的恭维道:“大爷这匹马着实威风,小人踮着脚刚能够着它的下巴。”
你家里那两匹也不错。
“威风是威风,可也比别的马废料呢。”
焦顺随口敷衍了句,随后主动说起了旧事:“当初我在后宅被你媳妇拿住,这一晃也快两年了吧?”
“这……”
正是因为有这旧怨,所以秦显每次见了焦顺,才会加倍的恭敬谨慎。
此时听焦顺主动提起这事儿来,他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已,拧着身子起身,弯腰驼背的讪笑道:“都是贱内不识好歹,冲撞了……”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焦顺截住他的话茬,示意他重新坐了回去,这才继续道:“我又没怪她,你这么慌里慌张的做什么?说实在的,当初若不经历这一劫,我只怕未必能遇到义父,更不会有如今的风光——这么算起来,你媳妇倒还是我命里的贵人呢。”
秦显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也并不敢应下这话,佝偻着身子道:“大爷说笑了,您这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和她又有什么相干?”
“不然。”
焦顺把手一摇,神神叨叨的道:“我近来常去清虚观听那些道士讲道,说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若真是我命里的贵人,我自也不能轻慢了她——这样吧,等那院子修好了,我替她谋个肥缺便是。”
“哎呦~”
秦显一听这话,脸上登时见了笑模样:“这怎么话说的,我……小的这里替她给您磕头了!”
说着,抢在焦顺身前碰碰连磕了几个响头。
等重新坐回去,秦显忍不住暗自揣摩起来。
先前自家百般不顺,他只落了个闲差不说,家里的婆娘更是屡次想要换岗,都求而不得。
然而这一年来,夫妻两个竟先后时来运转。
这……
必是儿子降生带来的好运!
看来这孩子命里大有不凡之处。
如此琢磨着,他此后愈发宝爱儿子。
这且不提。
却说到了午时前后,东便门外大通桥码头上,一艘不大不小的货船缓缓靠岸。
早将大包袱小包袱背在身上的邢忠,急不可待喊出了老婆孩子,就往内侧的甲板奔去。
邢家数年前就已经败落了,故此邢忠早就有心北上依附国公府,只是一来知道妹妹是个冷面冷心的,怕未必肯尽力周济自家;二来也实在没有北上的盘缠,所以才一直未能成行。
直到今年初夏得了邢夫人传信,主动邀请他们一家来京城定居,还表示已经为侄女相中了一门极好的亲事,邢忠这才下定了北上的决心。
不过因为邢夫人只是差人送信,却没有奉上川资路费,故此邢忠只能又花了两个月变卖家产,这才在六月中旬得以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