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局势是:庄园内武力最高的首领太监已被宗言打残,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对手;皇帝在人家手里,放毒与箭矢都不保险;派出去求援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强硬些吧,怕对方真伤害了皇帝,事后遭到清算;软些吧?又怕丢了朝廷的颜面,前途也是不保。
真真投鼠忌器,满院子的人竟对宗言毫无办法。
有个大胡子老头应是官阶最大的,挤开人群靠近了些,先担忧地看了眼多了两个黑眼圈的皇帝,又与旁边的官员耳语一阵子,才隔着一排剑拔弩张的士兵,对宗言说:“这位小师父,看您闯进来并无打杀几条人命,想必是个慈悲为怀的。可劫持皇帝乃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不但家人受累,门派乃至北方佛门都会被牵连,小师父可要想好了,千万不要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傻事。”
对方语气温和,却软中带硬,话中夹着威胁的意味儿。
宗言笑眯眯的回道:“这位老大人尽管放心,我没有家人,门派里一半的人都被你家皇帝抓了来。至于佛门,不好意思,我可不是僧人,佛门死活与我何干?”
此言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瞄向了他光溜溜的头顶。
那老头无奈道:“即便小、尊驾不是僧人,听说您为一群僧人而来,用的也是佛门功夫,想必出身佛门,您就不为旁人考虑考虑吗?”
“不好意思,我早还俗了。与佛门可再没关系。”宗言仍嘴角含笑。
不过,他虽说着反驳的话,钢刀却收了回来,目的没达到,一激动真给皇帝抹了脖子就不好了。再说,手总举着也累不是?
其实对方说报复佛门的话,他是压根不信的。
他这些年可不光是修行,更非懵懂的无知小民。消息还是颇为灵通。皇帝为什么崇佛信道,要封言晦做了国师?尽管与自身迷信有关,还不是为了争取佛道两家的支持,好维护治下的稳定吗?打死他都不信朝廷会因为他得罪势力庞大的佛门。这些大臣敢么?要是有胆气,朝廷会变成如今这德行?
除非他真把皇帝杀了,而继任者是个疯子。
老头见他收了刀,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面上神色明显放松了些,朝他抱拳:“老朽纪玉泉,小兄弟出入戒备森严的皇家别院如入无人之境,这般武功,当不是无名之辈才是,不知高姓大名。”
宗言将因他收刀,身子一泄气便朝下塌软的皇帝提了提,面上依旧笑容可掬的模样:“好说,鄙人菩提寺悟空。”
“……”纪玉泉老头明显滞了一下,无语地看他。
宗言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众人脸上复杂的表情,蓦地眉头一皱,接着身子晃动,抬腿就朝后方踢去,正将一个先前躺在地上装昏,如今准备偷袭的小太监踹飞了到了墙上。
然后他面容一肃:“都说主辱臣死,为什么还不将我要的人请过来?你们这些当官的真不把皇帝的命放在心上吗?”
“快了快了。”依旧是纪玉泉与他交涉,忙出言安抚:“悟空小兄弟少安毋躁。”眼睛却一直瞄着被挟制的皇帝。
这时候,可能从方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也或许被大臣侍卫们盯着,想挽回些颜面,被宗言揪着衣领的皇帝咳了声,开口道:“你若放了朕,朕发誓不再追究你大不敬之罪,让你安然离开如何?”
“我来此可不是专为抓你出气的。”宗言眯起了眼睛:“等救出了人,我自然会带人离开。”顿了顿,又冷笑:“放心,你们只要同意放人,我看在悟恒的面子上,也不会将你如何的。”
“悟恒……”皇帝铁青着脸:“你是费永安那废物的人?朕不……啊!”可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一黑,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使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宗言一巴掌扇在皇帝的脸上:“对长辈这般不尊敬,该受些教训。”
只是,方才皇帝的那句“费永安”一出口,场中立时响起了惊呼之声,过了许久方才平息下去。
对面纪玉泉虽也愣在当场,可回过神又亲眼见着自己的皇帝陛下遭受毒打,也顾不得掩饰了,气得胡子眉毛齐抖起来,厉声呵斥:“住手,你如此肆无忌惮,当真不怕我等事后将你碎尸万段吗?”
“我好怕啊。”宗言斜瞥他,淡淡吐出句话后,对着皇帝的肚子又是“砰砰”两拳。他是有恃无恐,一个皇帝的命怎也比几个和尚值钱,他表现得越张狂,外面的人就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性。
“你好不讲理,时间还未到,为何要折辱陛下?”纪玉泉见硬得不行,只能再次放缓了语气。
谁知宗言却哼道:“我可不是来讲道理的。”这般说着,拳头举起却未落下了,而是重又将皇帝提起:“大侄子,这人,你放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