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王凌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县衙,因为就在两刻钟之前,张既神色慌张地跑到城楼上,一开口便是惊人之词:“长史病危!”王凌大惊,连手中的兵俑都扔到了地上,然后也顾不得多问,跟着张既就往县衙里面跑。
如此着急,是因为他担心的,并不仅仅是黑齿影寒的生死,而是他自己的前程,因为他知道,如果此时黑齿影寒一死,那整个太原郡,就再没有什么人有足够的声望来凝聚梁祯的部曲抵挡拥兵三万的李蒙了。
太原一失,不说远在河内的梁祯能不能东山再起,他们这些留守太原的人,是注定要么化身为寇,在塞外的荒原上游荡,要么就地战死的。但这两种选择,无论哪种,都是王凌所鄙夷的,因为他毕竟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怎么会甘心在大好年华就流离失所或是做贼?
是不是,当初看错了梁祯呢?在赶去县衙的路上,王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如果他能像郭氏的长兄郭淮一样,沉住气继续在老家闭门不出的话,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呢?
然而,当王凌步入县衙公厅的那一刻,却又吓了一跳,因为张既骗了他,黑齿影寒正端坐在蒲团之上,本来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此刻也已恢复了一丝血色,怎么看,也不像是病危前的回光返照,而是真的在好转当中。
“长史。”王凌抱拳行礼。
“彦云请坐。”黑齿影寒还礼道。直到她这一动,王凌的心才稍稍安了点,因为黑齿影寒的动作甚是无力且迟缓,这倒是伤重之人应有的样子。
“彦云,德容适才是奉四郎之令,非有意欺之。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自然如此,自然如此。”王凌连着说了两遍,
“还记得前些日子,那福祥道坛被焚一案吗?”黑齿影寒亲自给王凌倒了一杯茶,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自然记得。”王凌谢过后,捧起茶盏,送至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黑齿影寒朝张既打了个颜色,张既点点头,开口道:“那个叫广全的仙师,至今下落不明,还有那个酷似张角的道人,也一直没有动静,故而长史准备以自身为饵,将他们引出洞穴,从而一举擒之。”
王凌一愣:“长史,如今李蒙数万大军尚在城外,你又有伤在身,怎可再将自己处于危险之地?”
黑齿影寒一笑:“彦云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在不久之后,散出我已亡故的消息,好引诱广全等人出洞。”
王凌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他还是再次劝谏道:“可如此一来,恐怕前线士气也会大受影响啊。”
“彦云请放心,前线之事,四郎已安排妥当。”
“既然如此,凌静候长史差遣。”王凌手一拱道。
“德容,且详细向彦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