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在树上,埃泽森少校在树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招呼同伴们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可怕浩劫。随着炮弹落下,猛烈的爆炸激起无尽的雪屑,仿佛掀起了白色的惊涛骇浪,沿着雪林席卷而来,所到之处,没有人能够立足。
以最快的速度滑下树之后,魏斯和埃泽森一前一后地钻进地道。敌舰的炮火可不是点到为止,而是循着双方交战的痕迹进行扫荡。在地道里,能够感觉到炮火越来越近,其巨大的威力,足以做到一发入魂。这个时候,魏斯的思维没有被本能的恐惧所控制,而是冷静考虑当前的处境和应对:前线激战正酣,这艘诺曼战舰不太可能是“正巧路过”,它的出现应该是敌人有意为之。可是,没有护航的轻舰艇,也没有看到诺曼军队的信号指引,这种登场方式不免让人费解……但,不管是何种原因,只要它继续留在战场上,抵抗武装便彻底失去了取胜的希望,等待他们的,无非是光荣献身和缴械投降两种结果。
炮火间隙,魏斯对埃泽森少校说:“谢谢你,伙计!谢谢你的信任,可惜,敌人太过凶残,而我们不够强大。”
埃泽森很认真地打量着他的脸庞,大声道:“嘿,伙计,如果你是在向我告别,我会给你一个拥抱,但如果你打算妥协,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说罢,他在黑暗的地道里瞪着眼,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宁可战死,也不愿向敌人投降!绝不!”
魏斯叹了口气:“如果能用我一个人的性命,换你们所有人的解脱,我义无反顾。”
巨大的爆炸袭来,吞没了魏斯的声音,亦让地道里的狭窄空间猛烈地颤动着……飞行战舰对于地面部队之所以具有压倒性的威力,首要原因就是它们搭载的强力火炮,有时候一发炮弹下来,方圆数百尺之内不留活物——哪怕是置身掩体当中,躲过了炮弹的外部侵袭,也躲不过致命的震荡冲击,落个五脏俱裂而亡。
不知过了多久,疾风骤雨般的炮火终于缓和下来。两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然后,埃泽森压着声音说道:“听着,龙,我不管你是否跟敌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我想说的是,用你一个人的性命换我们所有人活着离开,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因为我们面对的是诺曼人,为了胜利能够不择手段的诺曼人!”
魏斯默然。刚刚之所以那样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付出了这么多,实在不甘于接受失败,哪怕以自己的牺牲换取多数人的生存,心里也会痛快一些。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埃泽森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敌人的洛林军事总督是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但上次会面,已经是顾及手足之情的让步。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忍受了多少屈辱和孤独,这样的经历,怎可能心慈手软?退一步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即便在洛林也不一定有一手遮天的权利,纵使他念及旧情,诺曼军队在这里损失了这么多人马,能凭一个人的话轻易的算了?
此刻,雪林上方,离地千余尺的高度,诺曼帝国的“塞德林茨堡”号战舰已经停止下降。经过了连番射击,所有向下的火炮都冒着腾腾热气,而在战舰侧舷,一个宛如宝石的玻璃舱室里,两位梳着漂亮小马尾的年轻男子各自捧着一杯热茶,如同在剧院包厢看戏一般注视着坑坑洼洼的地面。
“一群不自量力的糯虫!区区几百号人,居然有勇气跟诺曼军队抗衡!”高高在上的霍亨斯陶芬皇族成员,帝国第三顺位继承人巴拉斯王子,以他一如既往的傲慢姿态作出评论。
“殿下,可别小看这些糯虫啊!他们让我们两任军事总督寝食难安,而且前前后后毙伤了我们上千士兵,让我们额外耗费了大量物资,甚至把我们精锐的陆战部队牵制了很长一段时间。能够组织这样一场抵抗战争,克伦伯-海森家族的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