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将军的身上还挂着破碎的锁甲,锁甲上裹着一层厚重的血浆,他胳膊上血肉缺残,露出白森森的臂骨。他的胸膛破烂不堪,胸骨碎裂。
半跪将军的背后完好无损,身后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空地,空地当心赫然就是那个惊恐而亡的少年郎。
这个半跪将军就是虎贲营的统帅——何云涧。
星眸含泪,凄楚动人。
方冬画在何云涧的面前单膝跪地。
哗~~~~
方冬画身后的十八亲卫,以及周边收敛尸骸的士兵,呼啦啦跟着跪倒一片。
方冬画悲呼一声:“将军威武!”
清越的嗓音,传遍半个战场。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士兵们追随的呐喊声,山呼海啸。
跪拜过后,方冬画俏脸含霜的回过身来。
她厌恶的看了一眼黑袍修士怀中的尸骸,冷冷的问:“他是你的儿子?”
黑袍修士抬起头,满脸怆然的道:“这位将军有礼,老朽痛失爱子,心乱如麻,请恕老朽无礼了……老朽孟肇凡,这是老朽那不肖的儿子孟青林,老朽的亲生骨肉,就算是化成了灰,老朽都不会认错的,我的儿啊,痛煞老夫也……呜呜……”
方冬画柳眉倒竖,她重重的冷哼一声:“哼~!你是何方妖孽?焉敢在此图谋我大川烈士遗骸?”
黑袍修士全身一震,嘴角顿时淌出一缕鲜血来,他愤然的道:“老朽我共有八个儿子,从老大到老六,他们各个都死在斩妖除魔的战场上。
三年前,大川又有征召,老朽亲自送儿出征,嘱咐我儿奋勇斩妖,勿以家中老父老母为念,如今我儿已舍身报国,流尽一腔忠血,只剩下这一具冰冷的尸骸,他是大川的烈士不假,可他更是老夫心头肉啊,老夫要带我儿回家,何来图谋烈士遗骸之说?”
不少战士闻言纷纷聚拢过来,黑袍修士一不做二不休,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哭诉起来:“青林他娘天天以泪洗面,把一双好好的眼睛活生生的给哭瞎了呀。老朽我六个儿,各个尸骨无存。天可怜见,给我儿留个全尸,将军为什么就不能让老朽带走我儿尸身呐?”
几名亲卫因此哭红了眼圈,有的甚至还求情说:“将军,您就让这个老人家把他的儿子带走吧!”
方冬画俏面含霜,她冷声问:“你说你叫孟肇凡?你儿唤做孟青林?”
黑袍修士闻言心中一惊,暗道一声:坏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一口咬定:“这还能有假么?呜呜……小老儿心中悲怆万分,不想惹恼了这位女将军,小老儿给您赔罪了,还望将军莫怪我这个乡野之人粗俗,不要跟我一般见识,饶了小老儿无礼之罪吧,小老儿在这给您磕头了……小老儿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砰砰砰砰……”
方冬画一张俏脸阴晴不定,片刻之后,她微微一叹道:“这位老人家,您的遭遇我感同身受,因为我也刚刚失去了我的挚爱亲人。屹立在尸山中央的那位将军,名唤何云涧,他便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喔~!
周边的士兵们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
方冬画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方家子弟为了斩妖除魔,十年来死伤无数,单是这大荒关就葬着我方家子弟三十一人……他们中间的大多数,同样是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个衣冠冢而已。老人家,你说你的儿子叫孟青林,那么,这具遗骸我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带走了。”
黑袍修士依旧磕头如捣蒜,企图以此蒙混过关:“老朽给您磕头了……老朽给您磕头了……”
方冬画叹了一口气道:“老人家!您怀里抱着的这个人,他并非您的儿子孟青林,他是何云涧将军的亲卫,他的名字叫做龙墨寒。您老人家怕是认错人啦!”
黑袍修士大惊失色:“啊?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这明明就是我儿青林啊?这位将军!请恕小老儿冒犯,何将军的某个亲卫或许长得与我儿有几分相像,可是,他是小老儿的亲生骨肉,小老儿怎会认错他呢?
将军神人,或许有着过目不忘之能,连何将军众多亲卫的容貌也能记得分毫不差。可是将军军务繁忙,日理万机,或许某日将军也曾在军中见过我儿……小老儿斗胆一问,会不会是将军……会不会是将军……”
周围的将士中,不少人开始频频点头,有的就小声嘀咕:“对呀,亲儿子人家还能认错了吗?”
方冬画轻轻一招手,从地上摄起一块腰牌,腰牌上赫然写着“龙墨寒”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