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为何看到登籍在册四个字的时候,没有反应?”司匡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根据大汉律令,凡行登籍在册事,需以编户齐民之法。敢问,何谓编户齐民?”
邱汉婴脸色变得很难看,心尖一颤,咬咬嘴唇,缓慢地抬起头。
缓了口气,一字一顿回答,“每年一索查,太常署需按姓名、年龄、籍贯、身份、相貌、财富情况等项目,将脱户之民一一载入户籍,在保证编户稳定的情况下,进而保证税收、徭役的施行。”
“吾且问,编户齐民,最重要的是什么?”
“稳定。”
司匡目光灼灼,灼烧着对方的心脏。
拍了拍手,嘴角上扬,笑容可掬。
“很好,看来汝知晓。”
编户齐民是一张大网,类似于现代的公安查询系统。
这可是从刘彻时期开始的大汉最基本的制度之一,目的集中在壮丁的维持、征税、服徭役、捉拿贼寇等方面。
没有入籍的百姓,相当于没有身份证的大汉黑户。
不仅办不下来传信这种重要的旅途之物,在外出之时,被抓住了,更会被关进大狱,轻则被当作流民,强行安排在某处服徭役,重则被当作贼徒,处以刑罚。
见邱汉婴面色阴沉,眼神犀利。
司匡咳嗽一声,道:
“邱公,鄙人受陛下之命,力求保证流民之稳定。如今,编户齐民实施前提,为给与流民居住之地。”
“吾稷下学里出钱、出粮,太常署只需出千亩之田。便可完成目标,君为何执迷不悟?流民安定,此功劳,公亦可分得一二。”
“吾也不怕告诉邱公。稷下学里之工,将要完成。若两个月内,还没给流民安排合适的去处,此地,必定发生大乱。届时,陛下追究起来,公可敢将罪名一己担之?”
“这……”邱汉婴被这几句话堵的,手足无措,后退几步,面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
“吾只要一千亩地,多的,不要分毫!”司匡的表情重回平淡,伸出一根手指头“,望邱公给个面子,过两天梁王可会派遣八百人来维持秩序,长安也会派遣三百人来,吾不想在太常执行公务。”
“呼!”
邱汉婴握紧拳头,脸色由黑变成黑红。
胸口上下起伏,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开始威胁了?
“匡人,齐地乃齐王统率之地,所得利润,王室占之,下官,无法做主。”
“荒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司匡冷哼一声,声音慷锵。
“陛下之命,胜于王命!汝在犹豫什么?”其话锋一转,诘问,“再者,齐王,陛下任命了吗?”
邱汉婴瞳孔收缩,支支吾吾的回答,“还……还没。”
“那不就得了。吾再问最后一次,地,汝给不给?不给,本官大不了上书长安,让陛下决断。只是,因此小事劳烦陛下,君可做好了承担后果之准备?”
“我……”
“太常丞!”
“唉!”
邱汉婴额头上布满了豆粒大小的黄色汗珠,脸色变化数次后,松了口气,“罢了!”
他目光闪烁,眼神沧桑,“君且回去,千亩地契,三日之后,将送于稷下学里。”
“本官在此,先替数万流民,感谢太常丞慷慨之举了!”
“不用。”邱汉婴面色苍老了许多,抱起木盒,作揖,“下官要去忙碌地契之事了,匡人请便。”
他现在想跑出去静一静。
大赚变成了血亏。
虽然可以多几千户流民,增加了大量的徭役劳动力。
但徭役、赋税归大农令署衙管,和自己屁的关系也没有。
忙活了半天,给临淄大农丞做了嫁衣?
泪目了。
司匡心满意足地把接受物资的帛书收起来,
拱手,“邱公去忙吧,吾二人一会儿便走。”
“失陪了。”
邱汉婴头也不回,直接转身,把盒子锁上,放回书架,走进后堂。
……
倏而,司匡与睡醒的孔武离开。
一个从后堂掾史走出来,开始收拾东西。
临淄太常署,今日血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