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亿是个谨慎的人,此时得到寇准的密令,他深知丁谓耳目众多,因此送走寇准之后,恍若无事一样,照样用过晚饭之后,早早歇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身边的侍从也早已经退下休息,杨亿悄悄地披衣起床,自己点亮了蜡烛,坐在书桌前,将诏书拟成。然后等到墨干,再仔细地贴身收好,重新回床睡觉。
他这一番草拟诏书,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连家中人都不曾知道,这一夜一件震惊朝野的事,已经在悄悄进行了。
可是就算他这么谨慎小心之至,这个消息,仍是极快地传到了丁谓的耳中。
这一日,刘娥正批阅奏章,忽然接到雷允恭的禀报,说是丁谓求见。刘娥微觉诧异:“我并没有传他来见,可有何事?”
雷允恭神情微有些紧张,道:“丁大人说,有紧急国政,要回禀圣人。”
刘娥微一沉吟,道:“传!”
丁谓入见,也不及说些别的话,立刻单刀直入道:“圣人,大事不好,寇准与杨亿秘谋矫旨,想要挟持太子监国,自己独揽国政,这分明是谋逆之行,请圣人圣断!”
刘娥大吃一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丁谓重重叩了一个头道:“寇准谋逆,想要挟持太子监国。”
刘娥只觉得心头一寒,暗道:“终于来了。”自赵恒病后,她代为执掌朝政,虽然是权宜之计,可是朝中已经有重臣表示不满,但却没有想到,寇准竟然会如此大胆,公然下手争权?
刘娥缓缓地坐下,冷笑一声,问丁谓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虽是盛夏,那声音却仿似冰棱般令人打个寒战。
丁谓心里打个寒战,忙道:“杨亿连诏书都拟好了,寇准连将来的文武大臣都重新分配,许诺要以杨亿来取代我的位置。今日杨亿会带着诏书来见官家,只要一搜杨亿,就可以搜出诏书草稿来。”
刘娥微微冷笑:“丁谓,如此机密大事,你何以得知?”
丁谓犹豫了一下,直觉得御座上两道寒光刺了下来,不敢不言:“昨日寇准得意之下,在家饮酒,醉后泄露而知。”
刘娥大惊,厉声喝道:“大胆丁谓,你竟敢在宰相府中安了细作。我问你,文武百官之中,你还在何人身边安了细作吗?”
丁谓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连连磕头:“臣不敢,是那日臣与寇准饮酒,寇准酒后吐露对圣人的不满,臣因他是宰相,怕他对圣人不利,因此派了人去察看,臣仅仅是出于对圣人的忠心,安敢有其他之图。”
刘娥按下心头的不安,笑道:“如此甚好,难得你一片忠心。”看了雷允恭一眼,示意道:“允恭,扶丁参政起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