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吩咐夏承忠:“去把表章找来。”
过得片刻,夏承忠便依着赵普所说的时间,从档案中将表章找来,太宗看着表章,心中早已经惊涛骇浪。赵普的表章上竟是这样的内容:“皇弟光义,忠孝兼全,外人谓臣轻议皇弟,臣怎敢出此?且与闻昭宪太后顾命,宁有贰心?知臣莫若君,愿赐昭鉴……”
这是真的吗,赵普真的曾经上过为他辨解的表章?当年他限制过他的野心,但却也为他维护与皇帝之间的兄弟之情,使得他逃过杀身之祸。这么说,对方所做的一切,当真只是为了公心,为了维护皇位上的人,而不是针对于他。
看到这一切,太宗渐渐地相信了赵普,这个他在登上皇位之前最黑暗凶险的日子里,无数次因为受迫而暗中发誓要杀死的人,或者从另一面来看,他有他的道理,甚至是令人可敬的。
当年他怨恨赵普对他的限制打压,然而当他自己当上皇帝以后,再换位思考,赵普的所作所为,恰恰是对皇帝、对这个王朝绝对的忠诚和坦荡。
太宗手在微抖:“朕从来不知道,卿还上过这样的本章。”
赵普叹息:“能得官家今日知道,臣死也是个明白鬼了。”
太宗也不由心酸,长叹一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的非了。从今以后,才识卿的忠心。”
赵普道:“有卢多逊在,怎会让官家看到臣的忠心。若论迎合上意,臣实不及卢多逊。所以卢多逊身为首辅宰相,而臣做了寓公。但是投机之事,可一不可再。卢多逊贪心不足,希冀更多的荣宠,他今日对秦王的示好,犹如当日对官家的示好一样,不是忠诚,而只是一份投机而已。”
太宗冷笑:“纵有兄终弟及的话,可朕还没死呢,轮得到他们这么心急吗?”
赵普缓缓地道:“自夏禹至今,只有传子的公例。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
太宗喃喃地道:“岂容再误?岂容再误?赵普,你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普眼中掠过一丝惨痛的神色,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本朝定国未久,宫中不宁,天下不宁。为江山社稷计,官家宜早早定论。须知国无二主,不可使群臣混淆。”
太宗眼光一闪:“为江山社稷计?赵卿说得好!只是……”
赵普毫不犹豫地道:“更何况当年昭宪太后遗意,只提到官家,何曾提到过秦王?”
太宗怔了一怔,忽然明白过来,嘴角微现一丝冷笑:“哦,真的不曾提到过秦王?”
“正是,”赵普眼睛眨也不眨地道:“当年之事,臣奉太后遗命,将此事记录下来,藏在金匮之中,官家此时,正可将此誓书拿出以示天下,也免得臣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