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俊顿足道:“这大皇兄也太实心肠了,就算旨意上这么说,好歹兄弟一场,他就不能等我们同他告个别吗?”
元佑站在那儿,心中交集何止百感,元佐走得如此决绝,难道——真是他看出了什么吗?想到这里,他心头忽然觉得一阵抽痛,险些儿站立不住。
还是益王元杰先看到他神色不对,忙扶住了他:“二皇兄,你怎么了?”
众人这才看到元佑脸色苍白,忙过来先问候他:“二皇兄,你没事吧!”
元佑坐了下来,慢慢缓过气来,看着众人,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儿,可能刚才走得急了些,一时喘不过气来!”
武元颖被挤在最后来,讨好笑道:“殿下与楚王真是兄弟情深,骨肉连心呀!”
元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觉得此人之蠢无以伦比。
楚王元佐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沆率百官第三次上表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一次上表求赦的官员更多了。皇帝看着黑鸦鸦跪了一地的众臣,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退朝而去。
进入后宫,皇帝怔住了,眼前依然是跪了一地的人。德妃李氏率后宫诸妃为楚王求情。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话语如冰:“德妃,后宫不得干政,你为后宫之首,难道不知吗?”
李德妃磕头道:“臣妾知道,可是臣妾说的不是政事,而是官家的家事!官家昔年将楚王和韩王交由妾身代司母职,如今楚王犯了错,是妾身的失职。求官家处罚妾身,赦回楚王吧!”
皇帝冷冷地道:“你忘了朕的旨意吗,元佐已经不是楚王了!”
李德妃抬头看着皇帝:“可他还是官家的儿子呀!”
皇帝怒上心头:“朕没有这样忤逆的儿子!你也不必再说了,再有求情者,一并问罪!”
李德妃磕头道:“求官家让他回来吧,均州山高路远,元佐还带着病呢!”
皇帝大怒,一脚踢了过去:“放肆!朕已经说过再有求情一并问罪,你连朕的话也不放在眼中吗?来人,将德妃拉出去!”
众嫔妃吓得不敢开声,夏承忠只得带了两个内侍上前,将李德妃拉出去。李德妃怔怔地被拉出几步,忽然用尽全力挣脱出来,扑到皇帝的脚下,凄厉地叫道:“官家,官家呀,你难道真的要为自家的一时意气,留下终身的憾事吗?秦王去了房州才一年,就再也回不来了!臣妾不敢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啪——”的一声,李德妃已经着了一掌,皇帝颤抖着指着她:“你、你敢咒他?”
李德妃大喜,一把抱住了皇帝双脚,仰首笑道:“官家,千错万错,都是元佐的错,官家要责要罚要他改正,都留他在京城管教,圈禁劳作都成!至少,让我知道他好好地活着,没病没灾的……”
皇帝心头巨震,他看着李德妃,此时的李德妃头发蓬乱,泪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得乱七八糟的,脸上一个红红的五指掌印,全无平时典雅端庄的仪态。皇帝伸出手,轻轻地拂去李德妃的乱发,轻抚着她脸上的掌印,良久,叹了一声:“这个可恶的孽障!”
次日,大内传出旨意:“东宫纵火,元佐之罪。但念其为狂疾发作之致,经百官保奏,召回京中,废居南宫,使者守护。”
钦差带着圣旨连夜赶路,追上元佐时,这一行人已经走到黄山了。接旨后,立刻转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