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僖冷笑:“人都死了,潘家也是势败,纵揭露了,难道父皇还能为这种事重新翻起来处置自己的儿子?只不过,他既有这样的心,想来纵是娶了新王妃,也保不住再没这种事。若是在此事上揭露出来,哼哼,教他在父皇跟前道貌岸然,实则品性不端,治家不宁,又岂能与我相争。”
阎象忙道:“王爷说的是理,臣立刻就去查这件事。”
而此时元侃还不知道许王元僖正在对他下手,竟是全然没有防备,这日还与刘娥一起去逛大相国寺。
却说这大相国寺虽是寺院,但却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那交易之日,万头攒动,热闹非凡。这大相国寺僧房散处,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在其中。而天下各州府商人携货物交易,也都在这大相国寺。
偏这两人,此番却是头一次进这大相国寺来玩。刘娥是从前没有钱,根本不敢往花钱的地方去,而元侃却是养尊处优,虽然听过这样的地方,但侍从们怕出事,都不敢引着他去。
如今赵恒开始自己办理事务,有了自己作主的权力,再见刘娥自那次小产以后,也都心情不好,因此逢了空闲时间,就想着办法带她出门玩乐。
这日就令刘娥改换男装,混在张旻等人当中,就当成他的随从,一起去大相国寺。远远就见着大相国寺已经是人声鼎混,这是有三重门楣,最外头就听得犬吠鸟叫,近了看去,却是上面悬着鸟笼,举凡画眉鹦鹉百灵斑鸠等小禽鸟,若买了去,连着栖架食盒水杯逗棒皆有,除用各式木头做的器物,甚至还有金的银的玉的镶宝石的,不一而足,那却是给富贵人家用的。下头却是一些较大的禽鸟,如孔雀仙鹤等。再往里些,却是有卖猫狗狐兔的,也有卖鹿羊等小兽的。
元侃见刘娥驻足,在一个狐兔笼子前站了一会儿,就问她:“要不要再给你买一只小兔儿?”
刘娥却摇了摇头,道:“我却不想再养了。”当日元侃在揽月阁时,曾给她买过一只兔子,只后来她遭逢大变,众人皆顾不得了。及至后来安定下来再去找,那兔子早没了。
元侃顿时想到此事,不敢再提,忙拉着刘娥进去,道:“里头却是更好的。”
再进了第二道门内,却是里头各式铺子,有搭彩幕的,有摆地摊的,也有搭着露屋,卖的却是各种器物,也有卖刀剑的、也有卖鞍辔、也有卖簟席屏帏的,也有卖鲜果腊脯的。
再进了第三道内,则是近佛殿的地方,两廊之下,摆得规整雅致,有一些尼姑道姑们卖绣品、饰物、花朵、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的,也有卖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等,再近一些,就是则是一些僧道在卖着道冠、佛珠、还有各种寺庙里自制的茶、果脯、笔、墨等物。及至殿后资圣门前,则是一些有来历的东西,如各种书籍、文玩、图画等等,还有及诸路官员回京时,捎带上的各地土物香药之类。
京中人每逢交易之日,能在这里消磨一整天的。若到了中午肚子饿了,寺中还有用膳的地方,诸般饮食茶果、器皿物件,哪怕来三五百人用餐,也是立时能办的。且不止素斋,大相国寺的僧人连荤菜也是做得极好的,这万姓交易之地,南来北往的人,都有各地的拿手菜肴,互相交流之下,这灶下的菜谱与樊楼都不差什么了。
刘娥与元侃正逛着到殿后,忽然听得廊下传来一个声音:“您用了我王一贴的膏药,不管什么陈年旧伤,断肢续骨,一贴见效,无效退款。”
这声音她觉得似乎哪里听过,却是极熟悉的,不由举目看去。
却说这殿后中间摆的是是文玩之器,文人雅士在这里挑拣着。两廊下角落边却是一些僧道在那里摆卦占卜。大相国寺虽然是佛寺,却是并不排外,莫说信佛祖的其他寺庙僧人都在这里摆摊贩物,及至外邦那些天竺的倭国的高丽的突厥的僧人都有。连那些不信佛祖,信了别的神灵的其他教派,同样在这里长驻,那供奉太上老君玄武真君的道人,信奉景教的色目人,还有披白袍的大食教人都极多的。连江湖算卦的,卖各种神药的都有。
刘娥看去时,就见着角落里有个中年道人,蓄着大把胡子一身锦袍,前面摆着道冠符箓等,正口若悬河地游说着几个为道观捐香火。这人她分明没见过,却有一种眼熟之感。
那道人也似有感应,回头看过来,此时元侃正低头在那些文玩书籍中淘着书,独有刘娥立着,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