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惟演扶起龚美:“好。这婚事,我应允了。”
刘娥见状喜道:“恭喜大哥,我看这婚事,也得抓紧办了。”
刘美就看了刘娥一眼,犹豫半晌才道:“小妹,若我们成亲,你能来吗?”
刘娥神情一黯,如今元侃正值最要紧的关头,若是她的行踪为人所觉,岂不授人以柄。
刘美见她这样,也不禁脸色变了,深悔自己失言,才道:“要不然……”
就听得钱惟演道:“咱们只消先订了亲就是了。相士说惟玉的相格,这一两年内也不宜出阁。待等这阵子过去,也能办得风风光光。”
刘娥低下头,细想了一想他话中之意,忽然心头一阵狂跳,她强抑心头的震惊,道:“钱、钱大人可是听说了些什么?”
钱惟演就笑了笑:“我哪里能知道什么?对了,刘娘子可听说过崇仪副使王得一此人?”
刘娥心头一跳,王得一的事情办得极是隐秘,但钱惟演也是元侃心腹,若是他听了风声,也未可知。就佯作不知,笑道:“我只说他的道行高深得很,连官家也常召他入宫。听说此人淡泊功名,素有出世之心,倒是不甚热衷富贵,许多贵人幕名拜访,都被他拒之门外。”
王得一被她提醒以后,已经醒悟到欲擒故纵的法门,虽然接待的贵人少了,但收到的香火供奉却更多了。还舍了许多钱财粮米出来布施行善,近来着实传了一点淡泊出尘的名声。
钱惟演果然不太清楚其中原因,闻言笑道:“出世原为的是入世,自唐代起,就有人钻营这终南捷径了。早先世宗时就召过华山道人陈抟,后又有道士种放,特地跑到终南山去隐居,弄些文字招摇弄名。早些年他自言山居草舍五六区,啖野蔬荞麦,到如今衣饰舆服,广置良田,岁利甚博,强市争利,门人族属依倚恣横。他自己犹往来终南,按视田亩,每每亲自诟责驿吏迎送细节,亲自计算着田产的收入,一丝一毫都算得清楚之极……”
刘娥听得他得刻薄,也不禁笑倒在案:“原来是这么个假隐士,这条终南捷径走得好。”
钱惟演嘴角微露冷笑,道:“前有陈抟种放,如今自然有个王得一。王得一颇懂得炼丹之术,官家很喜欢召进宫谈道,得赐甚厚。得一颇敢言外事,就在前天,官家问他——”他眼中寒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道:“官家问他,对辽国的再生仪柴册礼等可有研究?”
刘娥顿时只觉得呼吸停顿,好一会儿,才道:“你又如何知道这件事??”
钱惟演的额头也微见汗,眼中透出一种奇异的光来,却不回答,只道:“王得一说,真真假假,不过安民心而已。犹如打猎,一人得鹿,众人悉止。这种仪式,不过是昭告天下,鹿已经在谁的手中而已,如此一来,纷争自然平息。”
刘娥长长地吁了口气,好半天才道了一句:“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