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儿,雷允恭就走过来陪笑:“官家,二更了,您明儿还要早朝呢。”
赵恒叹了一口气,同刘娥道:“烦得很,做皇帝一点都不自在。”
刘娥只觉得这次相见,赵恒竟是别扭了许多,但又特别地粘她,只得哄他道:“有不自在,才有大自在。”
两人入帐睡下,却又有些睡不着,都有些兴奋。
赵恒就推她:“你可知道为什么要让你出身太原吗?”
刘娥想了想:“可是如今朝堂上轻视南人?”
赵恒叹道:“如今朝堂上官员也分了几拨,一拨是最早跟着周世宗、与太祖太宗南征北战,如今若论起源头来,祖辈甚至都在晋、汉就为官的,这拨人最核心的,就是太原籍的;另一拨,就是跟着后蜀、南唐、吴越等纳土归降的臣子们,大抵分为江南与川蜀两派;还有一拨,是大行皇帝在时,开科会大力提拔的新贵。你出自蜀中,结姻江南,如今再安排一个太原的出身,那就四角俱全了……”
此时两人躺在帐子里说着悄悄话,灯烛暗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两人。
赵恒絮絮叨叨地说着,刘娥正听着,忽然就没声音了。
刘娥有些诧异,等了一会儿,赵恒却再没有声音。
刘娥抬头看去,却见赵恒迅速将头扭到外头去了。
刘娥伸手去扳赵恒的肩头:“三郎,怎么不说话了。”
不想没扳动赵恒,刘娥手中却摸到他脸颊上有水,惊得坐起来,再去看他,却见赵恒脸扭向外头,竟已经泪流满面。
刘娥怔住了,声音发颤:“三郎,你怎么了……”
赵恒坐起,忽然伏在刘娥的肩头,低声哭了起来。
刘娥神情由疑惑诧异到心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轻轻抚拍着赵恒的后心以示安慰。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刚登基的皇帝,会在半夜无人时,竟如此崩溃大哭。
赵恒哭了好一会儿,才在刘娥的抚慰下,慢慢平静下来。他接了刘娥的手帕,扭头拭泪,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暗哑:“你可知道,这大半个月,朕是怎么度过的。”
刘娥只觉得心头抽痛,她知道为君不易,却没想到,他身上的负荷,如此沉重。她哽咽道:“三郎,你若想说,我听。你若为难,我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