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继远又道:“保宁十一年、统和四年,你们的皇帝两次犯我疆土,皆以燕云十六州为名,又怎么说?”
曹利用口齿利落:“凡举战皆有名,然和谈却以实。”之前他说后周时占用的土地原属是谁与本朝无关,本朝开国即有的土地,自然不可给辽。然韩杞就以宋太宗以燕云十六州的名义发起北伐为质问。曹利用却说开战用什么名字都行,但和谈却是要按照实际。
萧太后怒极反笑:“和谈是双方得益的事,贵国狮子大开口,一毛不拔,这不是和谈,是开玩笑来了。就凭你们宋国节节败退,让我们打到家门口来了,还敢谈条件?你回去吧,等我们打进开封城,自与你们谈判!”
曹利用从容道:“近日来节节败退的,是贵国,还是我朝?太后一生功业,恃的是耶律休哥、耶律斜轸和萧达凛三人,如今这三人俱死,三军无帅,辽军还能再进半步吗,更何谈打进我们京城。太后孤军深入我境,如今各路的勤王大军都已经向此地推进,和议不成,太后便是想全身而退,都很困难!”
萧太后一听大惊,立刻看了王继忠一眼,冷笑:“显忠,这是怎么回事?”
王继忠强作镇定,只觉得心头一寒,这一眼竟像是要剜了他的心去似的,只觉得悸动不已。
曹利用微微一笑:“前日我们在郓州,抓到一个贵军的细作问斩了。贵军的细作能够派到我们城中来,你们深入我大宋境内,到处是我们的耳目,又能够有何事瞒得过我们?萧元帅的死,太后虽然封锁了消息秘不发丧,却瞒不过有心人。那日太后亲临棺车,恸哭失声,又为萧元帅之辍朝五日,消息当然早就走漏了!”
王继忠趁机跪地奏道:“臣一进宋营,寇准就劈头问臣这一句话,臣也给吓坏了!”
萧太后脸色稍敛,闭目想了想道:“你这个人不能谈事,我明日另派使臣,到宋营亲见你们皇帝,你下去罢!”
曹利用微一鞠身而下,萧太后见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转头问道:“德让,皇儿,你们意下如何?”
辽圣宗耶律隆绪看了看韩德让道:“但不知叔王的意思如何?”
韩德让道:“主上,我们虽然占有优势,但宋主亲临澶州,双方交战大半月,久攻不下;加上达凛元帅死于战阵,士气已经大不如前了。如今我们深入宋国腹地,他们坚壁清野,一路上粮草运送压力非常大。且因宋主在此,每天都有无数勤王军向澶州城进发,他们的兵力会越来越多。一旦短期内不能解决,等他们援兵到来,形成合围,我们将会很被动。”
耶律隆绪一怔:“照这么说,那宋国又何须议和。他们只要将战事拖延下去,我们就必须退兵了。”
韩德让却道:“主上放心,我们固然一时奈何不得宋国,宋国却也不可能反制大辽。一则,他们新君刚刚即位,人心不稳。二则,赵光义两次北伐已经耗尽宋国元气,我料他们如今国库空虚,也坚持不了久战。如今,是我们攻入了宋国,这议和是城下之盟,优势还是在我们这边。”
萧太后叹息一声:“徳让,穆宗时代,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让柴荣、赵氏兄弟一举统一南方,及至南国势成,反起北伐之心。此番南下,我虽有征伐之意,但也想一劳永逸解决问题。这数十年来,两国相争不下,兵困马乏,百姓不能安居。宋辽之间既然谁也灭不了谁,那我就要一次把他们打透打怕,让他们不得不在心底承认,燕云十六州已不是宋国可以期望的领土。”
韩德让道:“在你原本的计划里,打算在何时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