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看了寇准一眼,点头道:“寇准此计甚好,明日你且将这番话,说与韩杞听罢了!如此,更能促使萧太后放下幻想,早日达成合议!”
寇准大惊:“官家,臣并非以进为退,臣说的是实情!”
赵恒笑道:“倘若真叫你这样说,这场合谈就完蛋了,那是非打不可了。这一战下去,胜败究难预料,就是战而获胜,也要伤亡无数,朕心总觉不忍。本朝立国不久,天下未定国库空虚,当年汉高祖开国之初国力尚弱,也曾赐金帛于匈奴,后来文景之治国力强大,这才有汉武帝发下那‘凡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豪言来。朕且数十年后,子孙果能英明,自能重兴大国雄风来!”
寇准还要再言,毕士安拉了拉他的袖子,递个眼色,道:“臣等告退!”硬拉了寇准出去。
出了宫帐,寇准愤愤地道:“老相爷,你何以阻止下官!”
毕士安点了点头道:“你到我营帐里说话罢!”
寇准为人,本就桀骜不驯,当年在先帝太宗面前,尚还心有敬畏,当今天子为人性情谦和,更添了他几分傲性。满朝文武唯一能令他稍作退让的,也只有毕士安了。
赵恒为开封府尹时,毕士安便为开封判辅佐,赵恒为皇太子,毕士安则接替赵恒为开封府尹,赵恒继位,毕士安则先后辅佐吕端、李沆为副相,精通政务善于处事为人老道,深得赵恒倚重。
照说寇准的脾气,那是见谁顶谁,不过奇异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有人欣赏他的脾气,毕士安就是其中的一个。先皇太宗皇帝临终前将寇准贬职,赵恒继位之后,宰相吕端与寇准脾性不太合,也没特别地想起他来,吕端告病后,李沆继位为相。毕士安便提起寇准来,这才召寇准回京。李沆去世后,赵恒便打算起用毕士安为相,不料毕士安却极力举荐寇准,赵恒以为寇准好刚使气,心有犹豫。毕士安多次劝说,这才使得赵恒打消顾虑,准备起用寇准为相。
不料刚刚打算任寇准为相,寇准便卷进一桩谋反案中去了。有人密告寇准结交吴王元杰图谋不轨,寇准险些被陷下狱。又是毕士安出面力保,并亲自过问此案,为寇准洗清冤清,并将诬告者处死,此事却也又搁了下来。
直至这番辽人入侵,毕士安再度力荐寇准,赵恒下旨令毕士安与寇准同时为相,毕士安位居寇准之上,却并不十分插手,任由寇准处置。
有了前后这多次的恩遇提携,寇准对于毕士安十分感激敬重,再加上毕士安为人持重,思虑深远,虽然出言不多,但是偶发一言,却正是寇准所不足之处,令寇准也不禁为之畏服。
因引寇准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忍了下去,跟着毕士安进了他的营帐。两人坐下,寇准道:“相爷,您现在可以说了吧!”
毕士安递给他一叠的卷宗,道:“寇准,你先看看这个吧!”
寇准将信将疑地看了毕士安一眼,坐下来看着那叠卷宗,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看完了,抬起头来道:“这,真的到了这步田地吗?”
毕士安叹了一口气道:“寇准,你天纵奇才,远在我之上,因此我数次全力荐你为相,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全力支持你。年轻人血气方刚,一心建功立业,我也年轻过,自然都能明白。可是先皇两次北伐,已经耗尽了大宋的元气。你可知河北一带,连耕种的壮年农夫都找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