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三十年陈酿的状元红散发着浓烈的酒香,菜已经凉了很久了,但是没有王爷的命令,书房外的太监就是不敢进来换。
“偌大一个帝国,想要进行变革是非常难的,他就像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一旦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就会产生一种强大的惯性,想要改变这个惯性就必须要施加更大的力量,而这两种力量如果冲突的过于激烈,很容易造成整辆大车的破损甚至解体……”
肖乐天先从船小好掉头的原理开始讲起,他抛弃了一切的理想主义,而是把大清国所面临的所有问题一个个的摆清楚了,而核心的问题就是帝国对于西方思想的排斥。
你说铁路一日千里,能拉动万斤货物?我偏偏要说火车声响巨大,恐怕惊动了先祖的庐墓。你说蒸汽机效率高、力量大,我却偏偏要说这个钢铁怪物与民夺利,坑害农工。
还有你说地球是圆的?对不起,我偏偏不信那个邪,就算你请我环球旅行,我也没兴趣。至于说什么开海禁,建远洋商队做生意什么的,那更是不可以,打明朝就延续的政策我们不想改,也不能改,谁改谁就是千古罪人。
看看吧,传统的力量何其强大,其实核心的矛盾就是以儒家代表的显学,从骨子里害怕西学的侵袭,假如有一天国家不用显学来选拔人才了,那么这些儒生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所以西学兴起必定要面临数不清的阻力,甚至是血淋淋的阻力。
说道这里,肖乐天不能不想到戊戌六君子,那是一个什么时期啊,那是让日本人刚刚打败,大清朝彻底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被撕碎的时代,是一个几乎所有文人都知道不变革就会等死的时代。
就是在那么一个氛围中,谭嗣同等人想要变革图强的努力,最后居然沦落到菜市口斩首,用他们的血又一次镇压了国内文人的变革热情。可见传统力量之强大,那些当权者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权利。
肖乐天可不想死,别看他想尽办法跟洋人建立关系,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二鬼子,然后又写书刷声望,企图以一个西学大宗师的身份换取某种安全感。但是,只要他敢触动既得利益阶层的权力,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连洋人都救不了他。
“所以说,大清国现在就如同一个衰弱的病人,虽然刚刚从洪杨之乱里度过危机,躯体开始有所好转,但是也不要忘记病人的身份。所以说,任何大的变革都是不可取的……”
“在这,我只向王爷献一策,那就是特区……您没有听错,就是搞一个小小的国中之国,我当然不是要造反,我所说的国中之国,是想让大清用最小的代价得到西方列强所拥有的一切……”
“广东、上海、福建、宁波、还有天津、山东等地,我们完全可以圈出一些地方来,紧靠港口,兴建属于我们大清的工业区。在这里我们可以建设钢厂,铺铁路,建设军工厂甚至还有造船厂……”
“政治的革新可以慢慢来,但是咱们大清朝必须得有自己的工业基础,别的不用说好歹自己得能造出枪炮来啊,而这一切的一切需要的是我们的重工业基础啊!有了充足的洋枪大炮,我们面对洋人好歹就有了抵挡之力,就算有造反的出现我们也不至于现从洋人手里去买,那可太吃亏了……”
肖乐天说的很详细也很慢。他渐渐的勾勒出了一个庞大的工业帝国的雏形,中国太大了,正因为他的大所以很难进行全面的改革,但是也正因为他的大让中国有了更多种选择和可能,也多了一个大大战略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