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小心的看了徐佑一眼,看出他并不是真的生气,聪明的避过了这个话题,道:“也因此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我扮作雅筑的婢女去见郎君。一旦成事,郎君狼狈不堪自不必提,水夷能出了气,而我也必然会触怒二郎,最好的下场,不过死有全尸而已。以三娘的性情,就算她事先不知,事后也会生气,但此事既然跟她有了牵连,定不会坐视不理。到了那时,水夷就有了借口去替我求情,然后死中求活,试试看能不能借此脱离这个让我生不如死的地方。”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两个女娘真是胆大,颇有几分心狠手辣的果断!”徐佑笑道:“要不是我是里面的苦主,都要忍不住给你们赞一句好!”
履霜被他调侃的不好意思,又欲跪倒在地上赔罪。徐佑阻止了她,道:“以前各不相识,你为了活命,水夷为了出气,都有你们的理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所谓谁对谁错。我既然不跟水夷计较,也不会跟你计较,此事就此揭过,不许再提!”
“诺!”
履霜娇怯怯的应了声,过了一会不听徐佑说话,悄悄抬头望去,见他不再是刚才端坐的姿态,而是斜靠在船板上,双腿成不合礼仪的萁坐,也就是双腿向前伸开。表示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没有起先那么深的戒备和疏远,壮着胆子问道:“郎君,能不能再念一遍之前你作的那首诗?我出来的急,其中有一句似乎听的不太真切……”
徐佑懒洋洋的道:“这也不是我作的,忘记从哪里看来的,正好应景,所以随口吟诵一番,不要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
履霜有些看不明白徐佑,江东士族之间重玄谈,也重诗文,一有佳作,旦夕之间就能传诵数州,为天下所倾慕。别人要是能做出那样绝妙的诗句,莫说佯装不认,恐怕忍不住逢人都要炫耀一番,何曾会云淡风轻到这种地步?
正当她以为徐佑不会再吟,有些失望的时候,他却慷慨击掌,高声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清越的声音穿透舱壁,在空旷的夜里荡开了一阵阵的波动,恰好一艘大船紧挨着经过,船头站着一人,负手仰望漫天的月色,突然听到了这首诗,脸上的表情先是讶然,然后变成了震惊,忙喝令停船,快步走到这一侧的船舷边,道:“不知哪位郎君在舟中,在下诸暨张墨,可否过船一叙?”
诸暨张墨?
徐佑只是一时兴起,忽做高声语,却不料如此都能惊动天上人,脑海中飞快的搜索了一遍,没有这个叫张墨的人的任何资料。
张墨,好像是某个著名坑爹儿子的名字啊!
履霜噫了一声,脱口道:“竟然是他……”
徐佑知道履霜在袁氏多年,见识非平常女子能比,问道:“你认得此人?”
“诸暨张墨,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就是人称‘五色龙鸾’的张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