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又岂能真的跑到鹤鸣山,托庇在李长风的座下,苟延残喘,了此一生?
归根结底,这条命就是捡来的,要是天不假眼,也就由他再拿回去好了!
“道兄,还是上次我跟你说的理由,留下来,或许会死。但去鹤鸣山,路途遥远,恐必死无疑,还会给大祭酒带来天大的麻烦……”
李易凤斩钉截铁的道:“你放心,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让你安全抵达鹤鸣山。至于师尊,他从不以势压人,却也从来不怕麻烦!”
徐佑双手抱合,拇指相扣,躬身长长一揖,道:“道兄厚爱,我铭记在心,但一人生死,实在微不足道,只要能在死前达成所愿,徐佑,死亦甘心!”
这番话不急不缓,不轻不重,仿佛闲聊时随口一言,可听在李易凤耳中,却知道徐佑已经下了死志。
“也罢……你家仇未了,尘缘未尽,如何能够放下执念……”李易凤凝望徐佑良久,伸手扶他起身,叹道:“我也早知你会如此,所以只能求来定金丹,帮你度过三次危难。若是三次过后,依然纠葛尘世,那时节死生有命,莫要后悔就是了!”言毕不再多留,拱手一礼,道袖翻飞,攸忽远去。
徐佑再次长长一揖,心中却也知道,这个恩情实在欠的太大了点,日后不知有没有机会还上。
回转明玉山后,见到何濡,徐佑将面见顾允的情况叙述一遍。何濡奇道:“你对盗律也有了解?”
徐佑无奈道:“这不是重点……你只要知道顾允答应推托刺史府行文就是了……”
“不不,以你跟顾允的交情,这点小事他答应下来没什么奇怪。我感兴趣的是,你对盗律为何如此的清楚?”
徐佑拿他没有办法,翻了个白眼,道:“我清楚个屁……还不是听那个李定之和杜三省辩驳时现学现用?只因为买卖良人一事,实在罪大恶极,我才借顾允之力,让朝廷通过此议,为永世定法……”
何濡虽然当了十几年和尚,却没悲天悯人的良善心肠,所以对徐佑此举只是笑笑了之。但秋分和履霜出身卑贱,更能懂得良人掠卖当中的苦楚和残酷,一时竟忍不住,同时泣不成声。
徐佑宽慰道:“快别哭了……”
履霜盈盈拜倒,珠泪滚落地面,瞬间湿了一片,道:“小郎,我不是为自己而哭,而是为天下所有坠入贱籍的良人而哭。自古圣人、贤者、君子、名士不知凡几,却无一人肯念及我等蝼蚁偷生之辈,小郎,我……”
这时詹文君带着万琴推门进来,看到房中局面,疑惑道:“履霜怎么了?”
徐佑忙起身,道:“些许小事,让夫人见笑了。”
“这可不是小事……”何濡有心为徐佑扬名,细说了其中情由。詹文君美目泛起涟涟,盯着徐佑一字字道:“这绝不是小事,若朝廷能通过此议,郎君善行,可传千古!”
徐佑头痛起来,他没想到,从秋分履霜,再到詹文君,女孩子们的反应会这么大?莫非真的是水做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