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方女娘有闲暇,不妨教我这个婢女学学截饼的做法。”徐佑指着冬至,道:“不过她性子顽劣,愚笨不堪,恐怕要劳烦女娘多费些心力。”
方绣娘自然一口应承下来,冬至明白徐佑的意思,也放低身段,叫了声阿姊,反正不管暗中想些什么,明面上一团和气,嬉笑声在房间内久久不绝。礼尚往来,徐佑留苏棠吃饭,算是庆祝乔迁之喜,席间论及诗文,她才思敏捷,满腹经纶,每所言必有出处,但又别出蹊径,不假前人,对许多东西都有自己的见解,要不是徐佑和何濡都是饱学之士,估计连聊天都跟她聊不来。
履霜更是佩服不已,言语中很是亲近,她自幼在青楼长大,固然聪明,但涉猎太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汉舞胡乐都要略知一二,反而不如苏棠在诗词一道上的才气。所以遇到之后,相见恨晚,她又最擅长与人交往,有心逢迎之下,苏棠如何抵挡的住,不一会就变得熟络起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逝去,苏棠自那日吃饭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除了履霜和冬至偶尔会过去走动之外,一到入夜,四进的院门就用铜锁锁上,红墙两侧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没有牵连,没有纠缠。
徐佑同样闭门不出,一来让左彣恢复武力,他的身子也需要调养;二来暂时避避风头,毕竟白蛇案引发的波澜还没有彻底消散,司隶府在卧榻旁虎视眈眈;三来等候顾允从吴县回来,方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转眼过了十日,这天一大早,鲍熙登门拜访,说顾允有请,徐佑不敢耽误,穿戴停当后立刻跟着他去了县衙。
多日不见,顾允风采依然,身上官服还没有来得及更换,看到徐佑高兴的直接一把抱住,笑道:“微之,你可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徐佑颇觉尴尬,这个时代的男子动不动就携手共枕,身体的接触比女子间还要频繁。顾允是个粗鄙大汉也就罢了,偏偏长的比妇人更美上三分,近距离对视很容易产生性别上的错觉,继续产生生理上的错觉,真的让他很是焦灼啊。
“飞卿何出此言?”
徐佑挽住他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将紧贴的身子拉开了寸许的距离。顾允没有察觉徐佑的小动作,脚下不停,拉着他往放屏风后的床榻上走去,道:“周英儿诈取钱财不过小事,却被微之推测要逃往魏国,通敌的罪名扣下来,这就成了大事。大事不可怠,我在吴县为了送柳使君已经忙的昏头,还得打起精神安排人去追捕周英儿,分身乏术,却又不能不做,岂不是好大的难题?”
徐佑身子一震,也顾不得顾允还紧拉着自己的手,惊道:“柳使君拔擢了?”
顾允含笑道:“是,上有命,迁柳权为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从正四品的刺史变成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看起来是升迁了不假,但魏晋之后的官职跟两汉已经大不相同。两汉时,光禄大夫为所有大夫中最显要者,掌管朝中议论,但凡九卿,几乎都是从光禄大夫升上去的,此职位之显要,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到了魏晋之后,光禄大夫就成了一个闲职,常常用来加赏及褒赠立功受奖的官员。
也就是说,柳权从一个可以领军的扬州刺史,封疆大吏,跺跺脚就能让江东震动的鼎臣重臣,升做了金陵城中一个徒有虚名的散官。正三品,秩两千石,听起来还不错,但是别忘了,天子脚下,高官显贵多如牛毛,这样的拔擢,明升暗降,估计柳权已经哭晕在自家的厕所了!
徐佑眼中也透着笑意,道:“加了金紫,柳使君就跟中书令平起平坐了。柳氏一门两位三品大员,华门之首,名不虚传!”说完和顾允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