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何濡无精打采,心念胡炮肉,叹道:“农户耕种不易,度日艰难,所以作伐檀诗来抱怨王孙贵族的不劳而获。七郎说的好听,怎么他不去吃冬至煮的粥饭?”
秋分有些忐忑,急忙解释道:“小郎定是跟郎君开玩笑的,千万别生他的气……厨下还有好多胡炮肉呢,我等下取来给郎君尝尝!”
何濡平日跟徐佑玩笑惯了,哪里是真的生气,不过逗趣解闷而已,见秋分真的担忧,忍不住笑道:“你啊,跟在七郎身边这么久,他的狡猾没学到一分。长久下去,可怎么好……”
秋分脸红红道:“婢子蠢的很,学不来小郎的聪明!”
“以前学不来不要紧,可现在七郎身边的人逐渐的多了,冬至不用提,执掌过郭氏的船阁,聪慧、伶俐,还有些连我都惊诧的狠辣手段;履霜虽然经历凄苦了些,但人情通达,精明世故,人又乖巧,文采斐然,极懂得揣摩别人的心思。你跟她们比起来,总归太单纯了……”
何濡向来不管内宅的事,可对秋分这个丫头却是真心的怜惜和疼爱,所以冒着徐佑不快的风险来点拨点拨她。秋分只是心思纯正,又不是真的傻子,岂能不明白何濡的意思,稚嫩的脸蛋绽放出几分洁净如玉的笑容,道:“两位阿姊都很厉害,所以她们可以帮助小郎做很多事。我蠢一些,只要照顾好小郎的衣食起居就可以了。其翼郎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对我来说,只要跟在小郎身边,能够日日夜夜的看到他安然无恙,就已经是这辈子最好的事了!”
何濡的目光中透着满满的宠溺,道:“说的是,如果一家子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那倒也无趣的很。没事,只要一天我在,总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秋分笑吟吟的道:“大家都对我很好,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何濡没有再说话,等徐佑有朝一日恢复了徐氏门阀的荣宠,甚至更进一步,身边不知道要围绕多少女郎,人心叵测,善恶的界限从来不是那么的清晰和分明,当面的善,可能就是背后的恶!
到了那时,秋分想要简单的陪伴,恐怕也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到了那时,今日的单纯将会成为致命的根源!
说笑归说笑,徐佑不会当真让何濡单独去吃冬至做的粥饭,而是合并一起,大家一同享用。浪费食物,不管在那个时代,都是可耻的行为,美食可口,粗食果腹,各有各的命!
不过,和秋分做的饭比起来,如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胡炮肉香气扑鼻,入口滑腻,简直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嚼碎了,大家争相下筷,大快朵颐,以至于那盘灰溜溜的鱼门庭冷落,只有徐佑吃了不少,还安慰冬至,厨艺是个渐进的过程,以目前来说,已经算做的不错了。
细心,体贴,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是徐佑以前领导团队时经常用的法子,效果显著。换了时空和地点,但人与人相处的基本规则没有变化,只看冬至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自从亲眼目睹镜丘那一刀砍过之后,不知是不是被鲜血和杀戮刺激到了,她越来越难压抑自己内心的情感。
虽然冬至掩饰的极好,徐佑何濡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没有发现异样,但履霜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看了她几眼,却没有点破。吃完饭回到房间,冬至正在梳洗,履霜推门进来,闲话了几句家常,突然笑问道:“妹妹,阿姊虚长几岁,说些话你别不爱听,也别见怪!”
“阿姊请说吧,我知道阿姊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我着想,只有感激,绝不会心生怨尤。”
履霜犹豫了下,道:“你是不是喜欢小郎了?”